不是敵人,是以前的故人。”他懸腕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落筆,“沉景很好,沒有受傷。”

這也不算謊話,薛沉景隻是被念力所縛,神魂並未受傷。

寫完,薛明淵擱下筆,沿著折痕重新折疊好,投向窗外。

虞意收到回信,展開看了紙上的回答,輕喃道:“故人?”

她目光移到後麵一行字,看了一會兒,照係統的說法,真心話模式同樣約束薛明淵,他應該是不能對她說謊的吧。

那這個故人是他們的父母嗎?薛沉景在父母的念力下,所以暫時出不來?

虞意想起薛沉景曾經在她耳邊惱怒地念叨過,說他的表字不是來自“南有龍兮在山湫”,而是因為薛明淵。

父母太過思念他,才會為他取字“湫”,幽深廣博為淵,低窪積流為湫,他的父母一直想讓他變回明淵。

他曾經似乎也在她耳邊質問過她,是不是想要他變回去。

那時候,虞意被鄞州城內古怪的空氣所影響,頭腦並不十分清醒,隻記得他在自己麵前轉來轉去,氣急敗壞地說了好多話,可憐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所以她摸了摸他,逗了逗他。

虞意轉頭往窗外看去,外麵雨聲漸弱,雨勢已經消了,西廂的燈還亮著,窗邊的人影未動。

鶴師兄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在翅膀底下發出沉悶的一聲叫喚,虞意被它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抬手拍拍它安撫。

她撫摸著鶴師兄的羽毛,重新看回手裏的紙張,忽而想通了,她哪有資格去同情別人,她自己不是更無家可歸麼?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裏,隻有一隻鳥陪伴自己。

虞意不否認與最開始相比,她確實已經被薛沉景“攻略”到了,她的心防已經在他死皮賴臉的侵蝕下,生出了裂隙,被他趁虛而入,占有了一席之地。

不過,這還不足以讓她想要主動卷入他們的糾紛當中去。薛明淵和薛沉景在大青山時,便糾葛不休,他們二人的爭鬥持續了百年千年,都未能分出個勝負,這說到底是他們自己的事,哪有旁人插手的餘地。

她如果走上前去對薛明淵說,你可不可以讓薛沉景出來,這和當初薛家父母對著薛沉景求明淵出來,又有何差別?

隻要確認了他沒有受傷就行了。

虞意又坐了片刻,抬手在燭火上將這張紙化為灰燼灑出窗外,紙灰很快消融於雨水中。

闔窗,滅燈,上榻休息。

東廂燈滅之後,西廂的燈也滅了,薛明淵合衣躺在床上,一夜未睡。

父母的念力終究困不住薛沉景太久,他現在已經取回了尾骨和兩火,這具身軀的實力暴漲,連犼這樣的魔物也臣服在他腳下。

若是再被他取回心火,他便再無所顧忌,能夠完全借助上古大魔遺留之力,令群魔朝拜,再一次登臨魔君之位。

那將又是一場動丨亂。

薛明淵坐起身,從懷中摸出那一枚蓮花傳音玉,渡入靈力,點亮玉上符文。

隻在須臾之間,傳音令接通,對麵傳來蓮夫人清冷的嗓音,詢問道:“明淵,何事?”

薛明淵於黑暗中輕聲說道:“阿姊,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第78章 共夢(1)

虞意一覺醒來, 屋內還是昏黑一片。

她起身點燃燭火,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更漏,辰時已經過半。

這戶人家的窗是用明瓦覆蓋, 用蚌殼打磨成纖薄如紙的小片,一片一片貼在窗欞上,呈現出一種珍珠般的光澤。

即便是烈陽穿窗而過, 也能化為瑩瑩地上霜。現下屋內隻點燃了一根燭火,也可在四麵明瓦的映照下漾開柔和的輝光,照亮整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