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隨著她指尖的方向,威脅地懸在車輦一寸遠處。
虞意勾唇淺笑了一下,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命令道:“帶我去找你的主人。”
九頭鳥的圖騰被火光燙得尖叫,車身刻紋大亮,與它羽毛同色的華彩流光從車輦上衝出,落地後化作九頭妖鳥,雙翼大展,九隻腦袋一起垂下來,張開尖利的喙,同時朝虞意大吼。
虞意抬起頭,看著那龐大的鳥影罩在自己頭上,肉眼可見的聲波從鳥嘴裏蕩出,襲至身前。
她衣袖飛揚,周身劍光乍然而起,將奔湧至身前的音浪劈開。她仰頭盯著當中的那隻鳥頭,目光與它金色的眼相對,一步都沒有後退。
虞意手心的劍火更亮,宛如一朵綻放開的紅蓮業火,中心灼紅,焰邊熾熱到發白,周遭空氣中的水汽都被蒸發,火氣舔上九頭鳥的羽毛,令它恐懼。
虞意麵色平靜,烏黑的眼睛映照著九頭鳥影,說道:“乖,帶我去找他。”
九頭鳥爪子收緊,撓得地麵咯咯作響,尖銳的指甲陷進樹身,抓出幾道深深的裂紋。一隻鳥頭終於低垂下來,做出俯拜的姿態,其他幾隻鳥頭便也跟著俯下。
唯有一隻藍羽的鳥頭顯然是個強種,並不願就這麼輕易拜服,被其他鳥頭拖拽著俯首時,忽然尖唳一聲,張開鳥喙,朝她啄來。
它口中噴出一股濃煙,瞬間籠罩住虞意站立的地方,那煙氣所沾染之處,立時被腐蝕出一個大坑。
鶴師兄大驚失色,急忙從另一枝樹杈上衝過來,張開翅膀,拚命扇動,想要將籠罩在平台上的那一團煙氣扇開。但濃煙散開之後卻不見虞意身影。
藍羽鳥頭疑惑地啾聲,正欲仰頭尋找,卻見一道影子忽而從上墜來,一腳踩在它的腦袋上,直接將它踩進地麵蝕出的大坑裏。
青竹劍鋒利的劍刃壓在它脖子上,流竄的電與火將它頭上漂亮的藍羽全部焚盡。
虞意腳尖用力,碾在它光禿禿的臉上,餘光警告地瞥一眼其他鳥頭,冷聲道:“別逼我真的扇你們啊。”
其他鳥頭立即退開,都想往別的鳥頭後麵躲,深怕自己腦袋上的羽毛也被燒成灰。
另一邊,夜空之上,薛沉景忽然驚醒,匆忙抬手去摸頭發,確認自己頭發完好無損,他才默默鬆了口氣。
虞意很喜歡撫摸他的頭發,他們親吻時,她時常會用指尖勾纏他的發絲,要是沒了頭發,她不知會多掃興。
方才一瞬,被燒禿的感覺實在太過強烈,不像是做夢。
薛沉景按揉眉心,試圖追尋那感覺的來處,他與魔物共生,作為主控者,他能接收到與自己共生之魔的五感,若是他想的話,亦能將自己的五感和心念倒灌向它們,用以支配它們。
但方才睡得迷糊,他一時分不清被燒禿的感覺來自哪隻魔。
隻是,沒等他追尋到來處,漆黑的山林中突然射出數道白光,白光結成困陣,阻擋了他的前路。薛沉景一路向西,已遇到過數次截殺。
這些正道修士都知道他要去何處,也不遺餘力地阻止他去。
他現在能感應到心火的位置,能感應到那一座鎮壓妖魔的塔,說明薛明淵當初用心火為祭,以他那顧念天下蒼生的強烈心念而結成的境,已經有了裂痕。
隻要拿回心火,無人再是他的對手。
薛沉景從黑翼上站起,看向四麵朝他攻來的修士,縱身躍入陣中。
海島上,九頭妖鳥拖著帝屋車輦,從樹島之上騰空。妖鳥闊大的雙翼掀起狂風,將海麵吹出層層波瀾,月光灑落在九頭鳥斑斕的羽毛上,反射出絢爛的流光,當中那隻禿毛的鳥,顯得分外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