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開了一片小小的空餘。
從側後麵看著她,能夠看到她的半邊側臉。
他已有十年沒有從這樣的近處瞧過她了。過去,他倒是常去看她,卻隻能悄悄地,遙遙地看。他自遠處小心地看著她,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如今,他竟能從這樣近的地方看她,甚至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
被他看了幾眼,元無憂似有所感,眸子一瞥。
在被元無憂瞥到之前,元笑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他唯恐被她察覺而感到不悅,便不敢再看她了。
注意力一轉移,廟會五花八門的食物香氣便就都鑽進了腦子。元笑一時不察,胃又嘰嘰咕咕地扭在了一起。
元笑忙屏息收腹,期望將那聲音收得小些,免得惹人厭煩。
好在廟會頗為喧鬧,大約不至於讓無憂聽到。
廟會的叫賣此起彼伏,麵點肉蛋的香味散入每一縷輕風。元笑連咽了幾口口水,靜心收氣,低下頭,權當自己是個不需進食的死人。
他可以忍耐,無憂卻是要吃東西的。
元無憂逛了一會兒,便有些累了。她往巷子裏頭一拐,便脫離了廟會,又七拐八拐,輕車熟路地到了一家極不起眼的小店。
這家店可真的太不起眼了,連招牌都不過一個小小的木牌,隨便支在門口。
此時,廟會的喧囂聲已經很遙遠了。
很難想象,開得這麼偏僻的店,竟還能活下來。
店裏沒別人,就一個老頭,頭上禿了大半拉,有頭發的地方也見不著半點黑,看上去很大年紀了。
正低著頭打瞌睡。
元無憂單指敲了敲桌子:“一碗陽春麵。”
“什——”老頭驟然驚醒,瞅也沒瞅元無憂,不滿地嚷道,“沒長眼呢?看不見人睡覺呢?”
元笑微微皺眉。縱使是長輩,他也不喜歡別人這麼和無憂說話。
隻是,無憂不說什麼,他自然隻能低頭站在她的身後。
“一碗陽春麵。”元無憂並不在意他的態度,重複了自己的需求,便尋了張小桌坐下了。
那老頭瞅了元無憂一眼,認識她似的,道:“你不愛吃,換個!”
“一碗陽春麵。”元無憂講話很少重複這麼多次,小臉一板,顯然已經不很耐煩了。
“嘖。”那老頭更不耐煩,“黃毛丫頭,要了你可得吃完!”
元無憂理都不理他的。
元無憂對長輩無禮,那老頭也不介意。正如這老頭對客人無禮,元無憂也無所謂。
那老頭撣了撣衣服,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轉身進了廚房。
和老頭混不吝的外表不同,那廚房倒意外幹淨。
好一會兒的工夫,那老頭才端著麵條走了出來。
就城裏的酒樓而言,那可真是很大的一碗麵。裏頭擺滿了青菜和雞蛋,像是農舍間的女人給男人給孩子準備的,怕人吃不飽,怕人吃不好。
不精致,不端著,卻會讓人想起家中嫋嫋的炊煙。
真是比什麼都能激起人的食欲。
這兩日以來,元笑都從未如此……饞過。
一口也好,他真的……真的很想吃。
元無憂拿過筷子,很嫌棄似的,在碗裏隨便揀了揀。吃飯不該在碗裏亂戳的,她卻是被慣壞了的性子,不愛吃就翻翻,從未有人說過她。
那老頭也懶得管她,回到寬大的椅子裏坐著,邊晃悠邊哼小曲兒。
元無憂吃了幾口,到底是不樂意吃了,放下了筷子。
“太素了。”
“陽春麵就這樣。”老頭瞥她一眼,“說了你不愛吃。”
元無憂站起身來:“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