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躺到了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
又生了炭火,把小小的房間燒得舒適又暖和,比齊家那個華麗而陰冷的房間要舒服到了哪裏去。
安頓好了妹妹,他就急急忙忙地去找大夫。
他找來城裏最好的大夫,緊趕慢趕地給元無憂看病。
還好。確實不好治,治起來又貴又慢。
但是能治好的。
能治好就好。
元笑心裏鬆了口氣,忽然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氣。他送走了大夫,一麵盤算著多少錢能治無憂的病,之前辭掉的工作還能不能撿回來,一麵買了藥爐回來,生火煎藥。
在藥剛剛煎好的時候,元無憂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元笑是無時無刻不注意著元無憂的動靜的。她才睜眼,他馬上就看見了,連忙跑了過去。
“無憂,”他輕聲喚她,“餓不餓?”
元無憂緩慢地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兩月沒見的泥屋,皺起了眉頭。
元笑怕她想出原委,連忙一通搶白,道:“對不起,哥哥聽說你病了,太著急了,就把你搶回來了……齊家還非攔著呢,是哥哥太固執了。對不起,無憂,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哥哥一定照顧得比他們好……他們能照顧你的機會太多了,這次就讓給哥哥一次好不好?對不起,無憂,對不起,別生氣。哥哥真的照顧得比他們好。”
他假稱是自己把她搶回來的,可又怕會讓她生氣,隻好不住不住地道歉。
元無憂沒回他的話。
片刻,她嘴角提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道:“我被休了?”
“怎……怎麼會呢?”元笑一驚,不停否定,“怎麼可能?無憂這麼好,哪有人會這麼做?就是瘋了也不可能的呀。”
元無憂的心氣有多高多傲,他是最了解不過的。他真的生怕她知道,動了怒。
就是知道,起碼也得等病好了再知道。
可元無憂一直都是很聰明的。
她的眸子裏,早已滿是憤怒、不甘,以及難以言喻的屈辱了。
傲慢如她,怎麼可能坦然地接受這樣的事?
怎麼可能?!
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她忽然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元笑被她驚得彈簧似的彈起來,一麵把她扶起來拍背,一麵抻著胳膊把藥壺夠了過來,將剛煎好的藥倒入了碗中。
那藥才剛煎好,藥碗都燙手。他怕燙到無憂,用勺子舀出一口來,輕輕地晃動著放涼。
他怕無憂嫌棄他,不敢給她吹。
見瞞不過無憂了,他隻好用真實的想法哄她:“無憂……無憂,那家人不是好人,我們瞧不上他們,好不好?我們瞧不上他們的。要是再來一次,哥哥死都不會讓你與他成婚的。他們不配,真的不配。無憂,我們不要他們了,好不好?”
說著,他見勺子裏的藥涼了下,便小心地送到元無憂的嘴邊:“小心,燙。”
“不配?不要?”元無憂理也不理他的藥,聲音尖利了起來,“那誰配?你嗎?我應該如何生活?活在這個破泥屋,和你這樣的人淪為一類嗎?!”說著,她怒從心頭起,一把掀翻了他手中的藥碗。
滾燙的藥,頃刻全都潑到了元笑的身上,讓他半個胸膛都冒出了熱氣。
他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負痛悶悶地哼了一聲。
元無憂不自覺地愣了一下。她倒沒打算這麼對他。
意識到了她片刻的怔愣,元笑連忙極溫和地提起唇角,輕聲道:“沒事。不燙。”
他將身上的藥液草草擦了擦,心疼無憂這麼難受,還沒能馬上喝上藥。
他看著元無憂蒼白的小臉,看著她眸子裏的屈辱不甘,心裏一陣一陣地抽痛。
她身上不舒服,心裏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