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丫頭,也虧得你母親隻是個平妻,否則,以她前些年做過的那些事,你以為,如今她還能好端端的在這府裏安享富貴嗎?當日,就是因為她也是一紙聘書聘進府來的,所以,為了府裏的顏麵,她做出的那些個醜事,才盡數被遮掩了起來,若她隻是個姨娘,一早事發的時候,怕是就被攆出府去了。怎麼,如今分起老太太的鋪子了,你倒想起你姨娘是平妻了?”
奚落的說著,見沈氏的臉色青紅交加,柳氏拂了拂衣袖,眼中的眸色,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慕敏然臉色一紅,訕訕的住了口,一旁,慕昭揚怒聲斥道:“旁人都無意見,你一個出嫁的姑娘,這裏何曾有你插嘴的份?都道嫁了人能比姑娘家時穩重些,你倒是愈發沒規矩了……”
一瞬間,慕敏然的眼中,積滿了委屈的淚水。
曾幾何時,人前人後,自己也是被父親盛口誇讚的,曾幾何時,父親會這般對自己厲色厲語?慕敏然低垂著頭,落起了淚珠。
眉頭微蹙,慕老太太輕抬眼皮說道:“大梁律例,平妻,依舊是妾,所以,在我眼裏,沈姨娘和杜姨娘,並無什麼不同。”
一語落畢,沈氏無力的跪坐在了腳上,眼中的光彩,頓時黯淡了幾分。
見屋內眾人臉色不好,賀琳蓉站起身輕聲說道:“祖母,您對夫君和蓉兒一片體恤之心,我們都能體會,可如今父母長輩都身體康健,雖隻是幾間鋪子,可到底讓人知曉了也有損慕府顏麵。四弟有了自己的鋪子,打理起來,旁人自是不會說什麼,可我們都已經搬出去住在狀元府邸了,若還是插手府裏的事務,旁人倒會覺得是我們沒規矩呢……祖母,那些鋪子,還是歸置在公中吧,等軒哥兒長大了,再交給他,也讓他知曉是太祖母對他的一片疼愛之心。”
慕容峻的話,看方才慕老太太的神色,顯然是不讚同的,賀琳蓉心中思忖了一會兒,軟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慕老太太並未急著接過話,可見心中已有些鬆動了。
“祖母,您就依了我們吧……”
一旁,慕容峻搭腔的說著。
長歎了幾口氣,慕老太太點了點頭,一邊,卻看著沈氏和慕敏然說道:“旁人的如何,我不多管,庭兒的那一份,今兒就分了給你,你把地契拿去吧,日後怎麼經營,就是庭兒的手段了,你不是說,睿兒能做的,庭兒都能做得嗎?以後,盈虧自負,莫要再怨天尤人了。”
說著,慕老太太從匣子裏揀出了五間鋪子的地契,捏在了手裏,一邊沉聲說道:“言兒兄弟三人,都不是愛與人計較的,瑾兒又不在,今日,我這祖母便做主,將上中下三等鋪子裏最好的那幾間,都給了庭兒,將來若是再出了什麼差錯,我看你們還有什麼臉麵到我麵前來說。”
沈氏的臉色一片灰敗,而慕敏然的眼神中,卻不自禁的多了幾分欣喜,想到慕老太太和慕昭揚等人還在眼前,慕敏然低垂著頭,將微微彎起的嘴角,耷拉了下來。
慕老太太一揚手,將手裏的五張地契遞給了傅媽媽,傅媽媽走上前,接過來轉身遞給了沈氏。
看著沈氏接過了地契,慕老太太將手裏的冊子放回匣子裏蓋好,朝前一推看著柳氏說道:“剩下那些鋪子的地契,如今便全在這裏了,你帶回去給言兒兄弟幾個都分了吧,除了瑾兒的那一份你挑出來給杜姨娘,剩下的,言兒哥仨,左右都是親兄弟,誰吃虧誰占便宜,想來他們也不大計較。你拿回去吧。”
點頭應下,柳氏有些自責的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如今,倒連累的老太太拿出自己的陪嫁鋪子給兒孫們添福,都是我們的不是。”
無力的擺了擺手,慕老太太轉過頭看著明萃問道:“去看看,晚膳可布好了?”
屋子裏的人俱都靜靜的坐著,不一會兒,明萃回來說已經擺好膳了,柳氏忙站起身,扶著慕老太太去了偏廳,屋子的人魚貫而出,最後,便隻剩下了跪著的沈氏和慕敏然。
揉了揉酸痛的膝蓋,慕敏然強撐著站起身,又扶起了沈氏,二人步履緩慢的踏出了正屋。
一頓晚膳,因為方才分鋪子的舉動,而平添了幾分凝重,眾人各有心思,靜悄悄的用著飯,一時間,偏廳內隻能聽聞筷箸碰到碗碟的聲音,間或有詮哥兒不規矩的鬧聲,也很快就被止住了,周圍透著一份莫名的沉重。
用罷晚膳,柳氏扶著慕老太太回了正屋,慕昭揚惦記著南方疫區的事,送慕老太太進了正屋,便帶著慕容峻去了翠竹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