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染恙(1 / 2)

“禦醫,宣王病情如何?”

瑞安宮正殿內,永成帝坐在上首處,看著站在殿內的禦醫沉聲問著,一雙眼中,帶著說不出的凝重。

“回皇上的話,宣王殿下如今高熱不止,除此以外再無症狀,如今,微臣幾人尚不能確診,要等過了今晚,看看是否有別的症狀,才好下結論。”

抬頭看了永成帝一眼,李太醫仔細的回著話,見永成帝麵色不善,李太醫又急忙開口補充道:“畢竟,宣王殿下曾在南方疫區呆了半年之久,此番回來,也不知道是否身染瘟疫,所以,如此時刻,微臣幾人實不敢貿然決斷。”

緊蹙著眉頭點了點頭,永成帝歎了口氣,看著站在一旁的慕嫣然沉聲說道:“既如此,今晚便好生照料著吧,但願……”

話語一頓,永成帝話鋒一轉說道:“想來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太過於擔心,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讓珠兒離他遠一些,萬一真是瘟疫,他畢竟是大人,輔以藥物,必定無事,珠兒到底還小。”

知曉永成帝話語中的關切,慕嫣然行了禮謝過,才恭送著送永成帝出了宮門。

再回過頭來,慕嫣然的臉上,頓時多出了幾分慌亂,看向禦醫時,也不如方才那麼鎮靜了:“幾位太醫,今晚,就勞煩諸位留在瑞安宮,若是有個什麼事,也不會有所延誤,勞煩諸位辛苦一晚了。”

如今宣王在宮中也算是炙手可熱,隻看方才得知他暈倒後永成帝趕過來的速度便可見一斑,幾位太醫未作推脫,跟著小平子去了東配殿休息。

珠兒在偏殿哭的撕心裂肺的,而這廂,賀啟暄還昏迷著,頭上的汗,卻像是沒斷過一般的往外冒著,不一會兒,枕套兩側便盡是濕痕了,慕嫣然隻覺得心像是被手擰著攥了起來一般,說不出的焦灼痛楚。

去偏殿抱著珠兒哄了一會兒,軟語將她哄睡了,慕嫣然仔細的交代了乳母這幾日好好照料她,自己,則回到了內殿,仔細的照料起了賀啟暄。

牆角的宮燈泛出柔和的光芒,香爐裏清幽的安神香在殿內漂浮,賀啟暄臉上的痛楚表情,漸漸的舒緩了下來,慕嫣然屏退了紫雲等人,徑自從銅盆裏淨了帕子,給賀啟暄擦起了身。

賀啟暄的身子如同滾燙的熱炭一般,觸手可灼,慕嫣然一邊擦,一邊看著他身上斑斑點點的大小傷疤,不一會兒,眼眶便紅了。

初識他時,他是喬裝過的小太監,即便隻是回首一瞥,慕嫣然依舊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清冷孤寂,盡管如此,他依舊熱心的將自己送到了夕顏殿門口。那之後,他依舊不羈的以小太監的形象出現,直到最後在迎春花會時被自己識破。

那個外表清冷的英俊皇子,內裏,其實掩藏著一顆火熱的心,他從賀婉茹手裏搜刮去了宛貴妃製好的“墨染”,又三番五次的出主意幫慕嫣然回擊長樂郡主,那時的他,就像一個鄰家兄長一般,疏離的表示著他對喜歡的人的在乎。

及至出征邊關,慕嫣然依舊清晰的記得,長長的甬道裏,少年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那麼單薄。可就是這樣的他,竟然是軍營裏的“拚命二郎”,每逢出戰,必是衝鋒陷陣的搶在前麵的,如今三年過去,那個落寞清冷的少年,已徹底蛻變成了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一個可以為她和孩子遮風避雨的男人。

伸手輕撫著他胸口那個早已愈合卻還留著疤痕的箭傷,慕嫣然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個滿臉柔情帶著她和珠兒在溪邊放風箏的他,那個認真專注的在瑞安宮院落裏搭建秋千架的他……

過往的一幕幕,清晰可見的在慕嫣然眼前閃現,看著床榻上又黑又瘦,臉色蠟黃的賀啟暄,慕嫣然捂住嘴,輕聲的哭泣起來。

那個青澀的少年堅定的說:慕嫣然,我喜歡你,等我回來,我用我的戰功迎娶你。

那個沉穩的男子柔情的說:嫣兒,我要給你和珠兒最好的,將來,咱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到時候,咱們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他還說……

擦幹了眼淚,慕嫣然衝洗了帕子,覆在了賀啟暄的額頭上,自己,則靠著他的臂膀,聞著他身上的淡淡藥香氣息,假寐了起來。

一整夜,慕嫣然不停的給賀啟暄更換著額頭上的帕子,或者,拿起禦醫留下的藥酒,在他身上擦拭著,偶爾也用湯匙喂他喝幾口水,再回過頭時,窗外,已露出了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慕嫣然伸手探了探賀啟暄額頭上的溫度,又摸了摸自己的,揚聲喚了紫雲進來,讓她去東配殿將幾位禦醫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