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最後幾天,在慕嫣然的淚麵中一閃而過。
三月初二,有消息從四平傳來,山崖下搜了個遍,未尋到慕風的屍身,隻找尋到幾塊碎布片。
來回話的人說,山崖地勢險峻,從來都是無人之地,而野獸頗多,隻盼著慕風能有機緣逃過此劫,他們還會繼續搜尋,請王妃莫要神傷。
送信的人走了,慕嫣然,卻呆坐在窗前愣了許久。
地勢險峻,無人之地,碎布片,野獸……
一個個讓人憎惡的字眼從慕嫣然腦海中頻頻出現,慕嫣然隻覺得心裏一片死寂,便連蕾兒和瑜哥兒可愛的笑顏,也無法讓她綻開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
“娘,舅舅什麼時候回來啊?他還說要給弟弟做個小弓箭,等弟弟長大了帶他去射箭呢。”
珠兒癡纏著慕嫣然問道。
“珠兒乖,舅舅出遠門了,過些日子就回來了,到時候,珠兒已經長高了,可以單獨騎著雪影了,然後,你就可以和舅舅一起騎馬出去玩,好不好?”
柔聲哄勸著珠兒,慕嫣然似乎還能聽到自己話語間的顫栗,眼中的淚,更是猝不及防的滑落了出來。
自打慕風住進王府,慕嫣然便像對慕容瑾一般對他,有些話,慕風甚至不願意對同為男子的賀啟暄說,卻願意對自己敞開心扉,說個清楚。
很多時候,慕嫣然也不明白,慕風對自己毫無理由的信賴來源於何處,可這樣的感覺,卻讓她覺得窩心不已。
一個會心的笑容,一個信任的眼神,一個共同經曆過生死的夜晚,每一個表情的慕風,都似是從眼前閃過一般,慕嫣然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慕風已成了宣王府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他的離去,會讓很多人傷心難過。
“娘,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攀到慕嫣然懷裏給她擦拭著源源不斷滑落下來的淚珠,珠兒慌亂的哄道。
“娘沒事,舅舅出遠門了,娘有些想舅舅了……”
緊緊的抱著珠兒,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慕嫣然聲音悶悶的說道。
學著平日裏母親哄她時的模樣,珠兒動作輕柔的撫著慕嫣然的後背,一邊,還懂事的說道:“娘,舅舅隻是出遠門了,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了,若是知道娘哭鼻子,舅舅一定會取笑娘的。上次珠兒從雪影身上摔下來哭鼻子,舅舅都笑珠兒了……”
糯糯的說著,珠兒輕抬小手,取出別在衣襟上的帕子給慕嫣然擦著臉。
女兒貼心的舉動,讓慕嫣然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些。
吸了吸鼻子,慕嫣然點頭說道:“珠兒說的對,舅舅隻是出遠門了,一定會回來的。”
終究,還是沒有尋到人,終究,也隻是些碎布片,無人可以去那裏救走慕風也好,被野獸叼走也罷,隻要沒有得到他已經去了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如是想著,慕嫣然深呼了幾口氣,平複著方才有些失態的情緒。
第二日,陽光明媚。
用了早膳,慕嫣然喚來了小平子,讓他去慕風的屋子裏,尋來了一套慕風穿用過的衣衫。
尋了一個錦盒,將慕風的衣衫放了進去,慕嫣然讓小平子和紫月跟在身後,徑直朝後院的梨林走去。
梨花已經結起了花苞,有幾朵,甚至已經迫不及待的綻開了,廣闊的梨林,透著幾分暗香湧動的清雅幽靜。
尋了一處陽光最好的地方,慕嫣然指著樹下的位置吩咐著小平子道:“在這兒,挖個衣塚吧。”
“主子……”
似是沒想到慕嫣然尋了慕風的衣服是做這個用途,紫月有些驚詫的喚了一聲。
建了衣塚,便說明那人是真的去了,再無生還的可能,見小平子已經扛起鋤頭掘了起來,紫月像是不敢去看一般,躲避著轉過了身子。
將裝著慕風衣服的錦盒放入地下挖好的坑裏,又伸手刨著土將錦盒蓋起來,慕嫣然輕聲念道:“慕風,姐姐一直當你是王府的一員,你活著,便是我的弟弟,珠兒的舅舅,你若真的去了,姐姐便將你葬在這梨林裏,絕不讓你孤孤單單的在外飄零。”
一滴淚從眼中落下,倏地一下便沁入了泥土中,慕嫣然的唇邊綻開了一個笑容道:“慕風,若你平安歸來,姐姐定親手將這衣塚撤了,你早些回來,莫讓姐姐等你太久……”
一陣清風拂過,幾片潔白如雪的梨花花瓣從枝頭飄搖而下,落在了衣塚上,平添了幾分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