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你醒醒啊……”
坐在床榻邊,看著緊閉著雙眼昏迷不醒的賀啟暄,慕嫣然眼中的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繽紛掉落。
臨行前的賀啟暄,誌得意滿,風姿俊朗,穿著盔甲騎在戰馬上的身影,如身形威猛的遠古戰神,讓人過目不忘,而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他,顴骨高突,麵色潮紅,微黃泛白的嘴唇上,已結出了一層幹皮,而一雙眼睛,更是深深的陷了進去,讓人看一眼就會不忍的別過頭去。
慕嫣然隻在床榻邊坐了一下,就被慕風強行拉開了,“姐姐,軍醫已經診出,王爺確實患了瘧疾,會傳染的,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在帳中久留,我帶你去我帳中休息,這兒有我,你放心。”
悲慟的哭著,婆娑淚眼中,賀啟暄枯黃的麵容,一絲生氣都沒有,慕嫣然隻覺得身上的力氣似是被抽/幹了一般,讓她無法站穩身形。
喚過了紫雲和白薇扶著慕嫣然朝外走,慕風走到幾個帶著麵罩的軍醫身前低聲囑咐了幾句,轉而跟著慕嫣然身後進了旁邊的一間帳篷。
慕嫣然坐在床榻邊低聲哭著,一邊,卻還不忘讓丁香看看帶來的藥箱中有沒有可以用的藥,見慕風進來,慕嫣然擦幹眼淚抬頭問道:“怎麼回事?如今軍中有多少人和王爺情形一致的?”
麵容苦澀,慕風走到慕嫣然身前,坐在小平子端來的板凳上,潤了潤喉嚨聲音微啞的說道:“過了永州後,前麵出現了兩條路,一條是大軍去時的大路,另一條,是峽穀裏的小道,至今未開通通往外界的小路,不過從地形圖上看,能節省好幾日的功夫。人困馬乏,將士們又歸心似箭,都希望能走那條小路,哪怕艱難些,隻要能早日回到鄆州也好。”
想來就是那時出的事,慕嫣然抬眼看著慕風,聽的專注。
“進了峽穀,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往前走了沒多久,王爺說聞到的氣味不對,似是林中有瘴氣。王爺便令大軍停下,他要前去探路,當時,一眾將士都不同意,可王爺說,從前在邊境處做前鋒的時候,他曾有過這樣的經曆,他去探路,如果真的是,也不至於手忙腳亂,最後,王爺便帶著一小隊人馬出發了。”
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慕風的臉上,顯出了一抹自責,“姐姐,對不起,我該攔著王爺的,否則,他就不會……”
“王爺會沒事的,無須自責……”
仿若方才哭的脫了力的人不是她,慕嫣然隻一瞬就恢複了往日的從容淡定,打斷了慕風歉疚的話語,慕嫣然沉聲問道:“王爺就是那時中了瘴氣的?”
點了點頭,慕風繼續說道:“探好了路,王爺便指揮著將士們出了樹林,可沒多久,王爺就開始不對勁了,起初是發熱頭痛,王爺還以為是自己驟然鬆懈下來染了風寒,所以也沒多在意,可後來,漸漸的便轉成了嘔吐腹脹,而與王爺前去探路的人,都相繼出現了類似的症狀,其他將士,卻都沒有這樣的情況,當時,我們才知道是出問題了。”
“那些士兵呢,如今是何情形?”
慕嫣然問道。
麵色一黯,慕風低聲答道:“跟隨王爺前去探路的人,有二十六人,這才幾日的功夫,已經有七人喪命,剩下的十九個人,也如王爺一般無二,軍醫水平有限,隨軍帶著的藥材又十分匱乏,所以……”
心裏“咯噔”一記,慕嫣然隻覺得手腳冰涼,一邊,卻轉頭吩咐了小平子道:“去王爺帳中,請一位熟悉王爺病情的軍醫過來。”
點頭轉身朝外去了,少頃的功夫,小平子便帶著一位低垂著頭的中年軍醫走了進來。
踏進帳門,那軍醫遠遠的站在門前,恭敬的行了大禮,方解釋道:“小人近身照顧將軍,周身不潔,未免殃及王妃,就在此處回話吧,還望王妃諒解。”
點了點頭,慕嫣然開門見山的問道:“敢問大夫,王爺如今情形如何?可有救治的法子?需要什麼藥,還望大夫速速擬出個單子來,本妃定讓人盡快準備好送來帳中。”
麵上有些為難,那軍醫拱手一拜,囁喏了半天道:“王爺的瘧疾之症,已是最危險的境況,再加上連日來的奔波,得不到妥善的休息,如今,情形十分不妙,小人,小人……還望王妃另擇名醫前來,否則,小人萬死難贖。”
說完,那軍醫跪倒在地,惶恐的磕起了頭。
指甲不知何時已掐進了掌心,露出了幾道血跡,慕嫣然渾然不覺,一邊,卻在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思忖著如何救治賀啟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