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想要抓韓蕊的手,卻見她端起了煎藥的紫砂小鼎朝自己遞了過來,麻臉男情不自禁的朝後退了一步,轉而惡狠狠的看著韓蕊說道:“小賤/人,別不識抬舉。你若是從了爺,爺就納你進門做姨娘,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否則……”
頓下的半句話未說完,麻臉男卻一臉篤定的看著她說道:“你覺得,你能逃得出爺的手掌心嗎?都十五了還沒許配人家,等及笄過後,你也隻有做妾的份兒了,到時候,我去跟我爹說一聲,把你許配給我,還是抬舉你了,你以為,靠一個病秧子的姨媽,護得住你嗎?哼,敬酒不知吃罰酒……”
“韓蕊克父克母克夫,這是廟裏的大師算過的,韓蕊早已在佛祖麵前立下誓言,此生不嫁,侍奉姨媽終老。二表哥若是不怕韓蕊克死你,盡管去跟二姨丈說好了。”
絲毫不畏懼麻臉男的要挾,韓蕊麵色沉著的說著。
旋即,見麻臉男落荒而逃,韓蕊麵色得意的轉身徑自忙碌起來。
可是,看著濃稠如墨的藥汁從紫砂小鼎裏流進碗裏,韓蕊臉上的光彩,卻漸漸的黯了下來。
每年一到春秋之際,姨媽就會纏綿病榻,長此以往下去,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熬空了啊。
輕蹙著眉頭,韓蕊端起藥碗進了屋。
沒過幾日的消停日子,麻臉男再次愜意的搖著扇子來尋韓蕊,可這一次,他再也不提要納韓蕊過門做妾的事,隻動手動腳的占韓蕊的便宜,便連綠枝過來替韓蕊抵擋,也被麻臉男掌摑著踹了出去。
“你一個孤女,沒有娘家的依仗,又有克父克母克夫那樣的名聲,你以為還嫁的出去?做姑子倒是容易些,可是表哥舍不得啊?好表妹,你從了哥哥,即便沒有名分,哥哥保準讓你過的比正頭夫人還風光,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一世無憂,如何?”
將韓蕊逼退到了廚房的角落,看著麵前佳人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麻臉男吞咽著口水,語調輕佻的說著。
原以為,說出了“克夫”的話,他就不會打自己的主意,可如今,那人竟無恥的做著這樣的美夢,韓蕊頓時有些慌了,悔不該把平日都揣在身上的剪刀放起來。
“你……無恥至極,滾,滾……”
大力的喊著,韓蕊隻覺得心裏無比惶恐,可話未說完,下巴便被麻臉男捏在了手裏。
“賤/人,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別以為有幾分姿色就想許配了好人家,告訴你,你即便能嫁的出去,爺也定然要先睡了你。”
狠聲說著,眼見韓蕊麵色泛紅的掙紮著,麻臉男的腦海裏,卻浮現出了另一幅春/意繚繞的畫麵,頓時,有些難以控製的湊了過來。
“畜生……”
身後,響起了婦人憤慨的話語聲,麻臉男隻覺得腦後一疼,頓時失去了知覺。
韓蕊怔怔的抬起頭,便見隻穿著一身中衣的薛二夫人,手裏提著一根粗大的柴火棍,臉上,仍舊是一副猙獰的憤懣。
“蕊兒,蕊兒……”
丟下柴火棍,將韓蕊攏在懷裏,薛二夫人顫聲喚著,下一瞬,懷裏的韓蕊發出了嗚咽的痛哭聲。
回到屋裏,薛二夫人當即喚了綠枝,讓她帶著小丫鬟,把韓蕊的鋪蓋都搬到了正屋和自己一起睡,一邊交代了韓蕊的貼身丫鬟言桑,任何時刻都不得離開韓蕊身邊一步,一旦見到婁氏的幾個兒子出現,立刻去喚她。
許是心中有了一口氣,薛二夫人的病竟漸漸的好轉了起來。
及至過了端午,聽得官府的衙役瞧著銅鑼在各家各戶通傳要送秀女進宮參選,薛二夫人的心裏,當即便有了計較。
喚來了韓蕊,薛二夫人柔聲說道:“蕊兒,姨媽的身子,這麼多年了都不見好,便是去了,姨媽心裏也沒有牽絆,畢竟,你大表哥已經成人了,他又是個男兒,以後的路,都要他自己去走。可是,唯有你,姨媽這心裏,是如何都放心不下的,所以,姨媽送你去選秀,如何?”
好人家,有誰願意把女兒送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
可薛二夫人知曉,宮裏便是再遠再苦,比起在薛府的日子,也要好的太多,韓蕊便不會受如今這樣不明不白的委屈而無處哭訴。
堅決的搖著頭,韓蕊鏗鏘有力的說道:“姨媽,蕊兒不去。蕊兒在佛祖麵前立過誓的,此生,一定要侍奉姨媽終老,否則,蕊兒會下十八層地獄。”
“傻孩子……”
眼中的淚潸然而下,薛二夫人將韓蕊攏在懷裏,不忍的說道:“你父母早逝,叔嬸蠻橫霸道占了本該屬於你的家產,你自生下來就比別的孩子吃的苦多,便是遭報應,也是那些薄待過你的下人,不該是你,好孩子,以後不許再這麼想。”
哭的不能自已,薛二夫人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撫著韓蕊的鬢發說道:“你娘臨死前將你托付給我,我答應過她,要好好待你,護你周全的,你若是這樣,姨媽便是去了,又有何麵目去見你死去的爹娘?好孩子,聽姨媽的話,啊?”
“姨媽,我舍不得你,若是連蕊兒都不在你身邊,你更沒有貼心的人了……”
思及幼年的事和死去的爹娘,韓蕊的眼淚,也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掉落起來。
“好孩子,你放心,姨媽不會有事的。”
取出帕子為韓蕊擦著眼淚,薛二夫人強顏歡笑的說道:“姨媽等著你大表哥為姨媽掙個誥命回來呢,所以,姨媽不會有事,啊?”
說著,薛二夫人滿眼疼愛的看著韓蕊,“你大表哥不在,這幾年,都是你陪在姨媽身邊,姨媽拿你當親生女兒一般。可是,姨媽拖了許多人,費了許多心思,都沒有人願意娶你當正頭少奶奶,要麼,便是那些腦滿腸肥的商人和不學無術的人,姨媽哪裏舍得你去受那樣的苦楚?可你如今已經十五歲了,難不成給好人家去做妾,一輩子抬不起來頭?不,姨媽不許,那樣的話,姨媽寧可送你進宮參選,當妃嬪也好,當宮女也罷,隻要你老實本分耐得住寂寞,一輩子的平靜生活,總是有的。好孩子,聽姨媽的話,別讓姨媽去了都不能瞑目,好嗎?”
聽薛二夫人說這樣的話,韓蕊的淚愈發洶湧,“姨媽,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好好兒的,你要等著大表哥給你掙個誥命回來啊。”
“好,姨媽等著,姨媽一定等著……”
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一眼亮堂堂的窗外,薛二夫人安慰著韓蕊說道:“薛家好歹是山東的大戶人家,都城裏,還有老忠國公府的嫡支在呢,所以,薛府做不出醜事來。寵妾他們做得出來,滅妻卻是絕無可能的,所以,婁氏在二房再囂張,姨媽再不得勢,她終究越不過姨媽,做不出過分的事來,所以,你莫擔心姨媽,知道嗎?”
見韓蕊似是聽進去了,薛二夫人再接再厲的說道:“老忠國公府的小姐,你要喚堂祖母的那位老太太,她兒子是咱們大梁的宰相,到時候,姨媽送你去慕府拜見他們,多一條路,總是好的。到時候,姨媽便是腆著臉去求她,也定然不讓你再回到薛府來,被那些畜生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