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反以為榮,“現在見到了。”收回手的時候還很滿意的跟季宛道謝,季宛笑著罵她,讓她趕緊走。

秦霄在一旁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打開袋子把家裏做的牛肉羹拿出來放在季宛旁邊的桌子上,飯盒裏也都是晚上做的還沒動筷子的飯菜,“趁熱吃點。”

季宛看著飯菜蒸騰起的熱氣,眨了眨眼,垂下眸,聲音有些哽咽,“替我謝謝阿姨,我沒那麼嚴重,這也拿的太多了。”

“我爺爺讓我媽拿的,收著吧,老人家一番心意。”

“你爺爺?”季宛眼睛睜的有些圓,“你都在家說我什麼?連你爺爺都知道我了?”

秦霄瞧著季宛,抿唇笑起來。她這表情還怪可愛的,看著看著秦霄的笑容就凝住了,季宛唇間有一抹紅,她之前從不化妝,秦霄抬指摁住她的唇看,是血。

“嘶……”季宛吃痛地出了一聲。

秦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粗魯,神情鬱鬱地放開手,起身去找校醫開了點塗抹的藥,回來放在桌上。

季宛又是吃了一丁點就說飽了,秦霄也沒再勸,徑自擰開塗劑,用棉簽沾上一些,往季宛嘴上塗。

季宛沒拒絕,隻是濃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觀察室為了不影響病人休息,晚上開的是一盞盞台燈,昏黃微弱的光照亮一方,仿佛在黑暗中隔絕出一小塊暖色的區域,使得每次觸碰的感受都被無形放大。

沾著藥物的白色棉簽化開表層血痂,很快就被染紅。

秦霄換了一根棉簽:“張嘴。”

季宛聞聲微微張開唇。

棉簽落在她嘴唇傷口上的瞬間,她微蹙了一下眉,緩緩抬眼,望著秦霄。

眼眶殷紅,眼裏閃動著呼之欲出,看不到盡頭的難過。

那種眼波散發著強烈的牽引,讓人有想吻過去的衝動,秦霄臉上平靜,但手中動作微頓。

兩個人在光暈中靜默相對,距離隻有一個探身,周遭隻剩下彼此呼吸的聲音。

藥水點滴接連掉落,漣漪不斷。

她這個嘴被她自己咬的也讓人看著怪難過的,下嘴真夠狠,秦霄看的微蹙眉心,有些煩躁,抬手再次將棉簽落在季宛唇上,極輕地塗過傷口。

秦霄咽下不合時宜的渴望,緩緩開口。

“我是挺佩服學文學這幫人的腦補能力。我朋友是奔著實用寫作來的,沒想到換成毛概了,下課才知道好多人以為我跟她是一對兒。”

季宛眸光微顫,眼裏有東西在融化。

“我倆是發小,長這麼大頭一回讓人磕成cp。”秦霄解釋起這個就有點暴躁。

“我知道。”季宛眸裏有一些溼潤的笑意,“……她是你爸爸。”

“……”

秦霄把棉簽丟進垃圾桶,手肘支在病床邊,背靠著病床。不看還能稍微冷靜點。

身後傳來季宛輕輕的呢喃:“你朋友能在別人麵前很坦然的說自己的取向,實在是個很有勇氣的人。”

秦霄想了想,應聲開口:“薛嵐是她家三代獨苗,別說動手了,從小就沒有一個長輩對她說過重話,也就養成現在這種性格。”

“果然,隻有那些從小被充分愛著的人才能這樣十足的底氣。”季宛音色隱隱發顫,眉目間漸漸顯露化不開的陰鬱,“而那些小時候留下窟窿的人,時間給他們帶來的隻能是麻木……我懷疑‘愈合’根本就是一種天賦,或者是由命運帶來一個巨大的契機,而這是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

秦霄微側過半邊臉,她不清楚季宛的童年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但能看出似乎對她的影響很深,以至於季宛說這些話時眸光發緊,仿若緊緊凝視著盤踞在泥沼最深處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