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
“嗯。”
施淮眯著眼睛看上方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雲,雲淡風輕,白月季抽了枝椏,陽光透過葡萄架落到茶桌上,上麵放著小魚缸,施淮買回來的小烏龜,此刻正安靜地趴在假山石上,身邊是賀白。施淮忽然想要時光就這樣停留,就停在這一刻。
施淮笑了一聲,“就這樣多好。”
賀白伸手輕輕地敲魚缸玻璃表層,逗弄那隻小烏龜,沒有接話。施淮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一直在我身邊,多好。”
賀白轉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轉頭拿起茶杯喝水,可施淮還是看見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連語調都忍不住地上揚,“白白,北山的木芙蓉開花了,要去看嗎?”
施淮以為賀白定會答應,誰料片刻之後賀白搖頭,“不了。”
“為什麼?白白不想出門嗎?東籬苑的菊花開的正好,和田湖的鯉魚也肥美,我們可以……”見賀白頗有些心不在焉,施淮又調轉話頭,“不想出門也沒關係,在家也很好,隻是我想讓你出去散散心。”
“習慣了。”
猝不及防的簡單的四個字,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施淮的心髒,直叫施淮麵色蒼白,血液倒流直衝腦頂,天地倒轉般的眩暈。
“施淮?”
施淮回過神來,拿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喝得太急有淡褐色的水順著嘴角流下,滴到他的白襯衫上。“對不起。”
賀白像是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從何而來,微有些疑惑地看他。
“白白,你我都知道為什麼會習慣,可是白白,這是我造成的惡果,不能由你來習慣。白白,你要出門走走,看看九月的太陽,和六月的樹梢是不一樣的。”
賀白抬頭看天空,被落日的餘暉刺了下眼睛,“太陽都是一樣的。”
自食惡果,施淮忽然想起來這個詞,自食惡果。
“沒關係,我明天再來問。”
果然之後每天施淮都會問一句,有時會拿著旅遊雜誌翻開一頁問賀白怎麼樣,有時在賀白看劇的時候插嘴,“白白,你看這個地方怎麼樣?”有時拿手機讓賀白看圖片,“白白,我們去西藏吧。”
有次拿著電影票問他,“白白,這個男主角是你喜歡的黃本和飾演的,要不要去看?”賀白看都不看,“他出軌,早就不喜歡了。”被內涵到的施淮訕訕地把票扔了,蒼白著臉說了句“對不起”,之後好幾天不敢再問。
被問到煩悶的賀白幹脆不理他,怎奈施淮已經習慣了賀白冷淡的態度,就算沒有回應,他也能一直堅持問下去。
賀白難得地對施淮發難,一雙眼直勾勾地看他,全是施淮參不破的情愫,惱怒、拒絕、痛恨,眉頭緊皺,語氣生硬又冷漠,“施淮,難道什麼事情都要隨你的意思來嗎?”
施淮被他生冷的眼神嚇到,僵硬地後退了一步,嘴唇囁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細想起來,施淮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著他自己的意,從來沒有問過賀白願不願意。
賀白要和他分手然後離開,他不願意就將人關起來,他不想賀白一直拘謹在家中,便不厭其煩地問他,想要賀白和他一起出去。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好似都在忽略賀白的感受,明明賀白一直在拒絕外出,他卻不停地想要賀白順遂自己的心意,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罷了,好像隻要賀白肯出去走走,就能打消他的愧疚,就能讓他所犯的錯一筆勾銷。
憑什麼呢?
施淮垂下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