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色裏,深刻的五官讓謝虞川看起來好似一尊發怒的天神塑像,森寒而冷冽。

張九厘以為他會斥責自己,也做好了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準備。

但他沒有。

他隻是問:“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會配合他這麼做嗎?”

張九厘怔住。

謝虞川挪開目光,他掃過一行精悍備戰的保鏢,沉聲道:

“都跟我走。”

*

陷落黑暗的第四十九個鍾頭,林溪用指甲在手臂內側劃出一道血痕。

他被拖行進了這間屋子裏,扔進了冷水池中,對方畏懼他的凶性,沒敢上手,就退了出去。

他嗆了幾口水,爬了上來。

腳後跟和腿部破了皮,傳來痛意,身上的外傷無人處理,泡過冷水後,傷口泛白。

但都是皮肉傷,林溪不覺得要緊。

相較之下,那些被注射進身體的針劑反倒更顯出存在感。

在數年的治療中,他早對大部分精神類藥物有了抗性,因此並沒因幾劑針劑而陷入軟弱境地,但此時這些藥劑和黑暗、血腥聯係在了一起,他也很難說自己會發生什麼變化。

經曆永遠刻於腦海,無論想不想忘。

頭腦昏沉,林溪抬起手指,輕輕按住臉頰,他的牙齒後側用非常細小的線綁了一隻極其袖珍的電子警報器。

那一周,他並不是練琴睡大覺那麼簡單。

然而也僅停頓了片刻,他放下了手。

閉上眼睛,林溪靜靜倚靠在冰冷的牆麵休息著,讓自己恢複和保存體力。

過了不知道多久,林溪耳朵輕動,聽見了外麵的聲音。

是看守他的人在交談。

“……客人已經到了,我們需要帶他去。”

“什麼,你們還沒做清理?不是吩咐過了嘛。”

“那麼凶,誰敢,”有人嘀咕抱怨。

來人煩躁的罵了一句,說:“算了算了,兩天沒吃東西,也算幹淨,開門,帶人。”

於是門被打開。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乍見燈光,會覺得十分刺眼,那三個模糊的人出現,身影在林溪的瞳仁裏晃。

對視一眼,他們惡聲惡氣的發出警告:“不許亂動,不許反抗,否則給你好看。”

他們用鑰匙打開了手銬,卻又加了一圈結實的麻繩,擰著林溪的胳膊,將他帶出去。

走過長長的走廊。

進入一間富麗堂皇的廳堂。

巴洛克風格設計,頭頂是五彩斑斕的玻璃,肉眼可見的所有地方都畫上了油畫,上身赤:裸的人被絞死在神架上,禿鷲落在地麵,分食人的軀體。

三個臃腫醜陋的男人,坐在一張長條餐桌的兩側。

葉玉茗已經躺在了上麵,雙目空洞的望著頭頂的玻璃。

“怎麼捆這麼死,”一個人警惕的問送餐者,“不會是還沒馴過的吧。”

送餐者搖頭。

“但已經打了好幾針了,沒什麼力氣,先生說,兩道不同口味的菜,會更美味。”

那人略一頓,覺得頗有道理。

送餐者伸手,掰著少年的下巴,將他的正臉露出來。

人已昏迷,雙眼緊閉,額上有傷,但不掩眉宇間的清俊。

三人呼吸一頓,緊接著是更粗重的喘熄。

“這是挺火的一個小藝人吧,”他們渾濁的眼瞳裏露出光,“謝大這次又搞來了好貨啊。”

第30章

“我還能弄什麼不入流的東西給你們不成, ”手杖敲擊地麵,謝逢程緩步走進餐廳,向三位老朋友點頭致意, “如果真那樣, 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可就白瞎了。”

客人哈哈一笑:“你這話說的, 那些不入流的難道你就看得上?謝家幾個老古板小古板裏,還不是你謝大最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