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 / 3)

空說夯建地基的役民不夠,在宗陵天師的建議下,太成帝下詔命崔元振帶著剛從河東郡趕回來的士兵去幫忙。

堂堂尚書令, 高門崔家, 如今竟成了給宗陵天師使喚的仆從。其他世族從旁看笑話,也不免對其心生同情, 何況崔家與宗陵天師因河東一事早有恩怨, 崔元振尚能老成持重地隱忍,崔縉年少意氣, 為此事險些鬧翻了天。

他拔劍殺了一個監工的方士,道觀一開工就見了血氣,宗陵天師認為不祥。太成帝勃然大怒, 痛斥崔縉的狂妄之舉,暫時褫奪了他散騎常侍兼虎賁校尉的官職, 讓他回府閉門思過三個月。

走投無路之下,崔縉隻好去找謝及音。

“魏靈帝因寵信妖道禍亂朝政,失了朝臣百姓之心,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今上本該以此為鑒,如今反倒變本加厲,不僅日日服食丹藥,更縱容天授宮老賊幹涉國政,隻怕長此以往,殷鑒不遠,”崔縉對謝及音道,“今上無子,殿下貴為公主,也應時時勸諫,以全忠孝。”

謝及音懷中抱著阿狸,聞言亦蹙眉,“父皇他竟在服食丹藥?”

崔縉道:“天授宮以丹藥符咒聞名,聽說宗陵天師每日都會勸陛下服用,少則一顆多則數顆,都是些沒來曆的東西,卻敢稱延年益壽、明淨六根。”

謝及音沉思片刻,點頭應道:“本宮會遞帖子入宮,明日去看看。”

見她態度似也不喜天授宮之流,崔縉又趁機道:“聖人曰,子不語怪力亂神,無論佛道,都是些哄騙世人、另有所圖的東西。當年我與裴七郎同在膠東袁氏門下求學時,常見他與同窗清談玄理,虛無縹緲,於人無助,於己無益。我隻怕他如今又拿這些話術來蒙騙你,若如此,則其心可誅。”

謝及音撫著阿狸,聞言輕笑,不以為然道:“駙馬多慮了,裴七郎已搬去別院,縱他有天大的本事,見不著本宮,又能奈本宮何?”

“那就好。”崔縉心中生慰,覺得有了一點希望。

隻要謝及音肯遠著裴七郎,往後就會慢慢忘了他的好,繼而厭棄。就像自己對謝及姒一樣,因背叛而看透,總需要一個過程,他願意等待這段時間。

如此一想,崔縉語氣又放緩了幾分,對謝及音道:“我知你素日不愛出門,難免無聊,需要人陪著。如今我也在家中思過,有時間陪你煮茶下棋、投壺射覆,不如將柳梅居那群吵鬧的郎倌打發走,怎麼樣?”

“駙馬出身博陵崔家,怎可與奴才相提並論?”謝及音望著他,笑意不達眼底,“本宮乏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崔縉心中略有失望,又怕再惹她厭棄,想著來日方長,便起身告辭,“我一直在棲雲院,隨時可派人找我。”

然而他在棲雲院未等來謝及音,卻等來了柳梅居的柳郎倌。

那日與裴望初當庭起衝突後,當天晚上,管事便要打發柳郎倌出府。他這才明白裴七郎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又驚又懼又悔。

柳梅居裏的客人難纏、鴇頭嚴苛,哪比得上留在公主府體麵舒坦,萬一被主子看上,更是天大的造化。所以柳郎倌一來就使勁渾身解數想往嘉寧公主身邊鑽,並不擇手段地打壓可能構成威脅的同行,不料踢到了裴七郎這塊鐵板。

他不想走,該滾的是裴七郎,所以柳郎倌走投無路,竟求到了崔縉麵前。

柳郎倌跪在崔縉腳邊,將裴七郎如何蠱惑主子、目中無人編排了一通。

“主子不讓我們進屋伺候,偏他裴七郎能破例,整日在屋裏廝混,常常見他出來時已換了衣裳、易了發冠,竟把主子起居的上房當作自己的地盤,”柳郎倌哭訴道,“他還不讓我們靠近主子,否則就要剁了我們的手,砍了我們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