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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建康沒有根基,前期手段當硬則硬,不必心慈手軟,待守城有了功績,再利用殿下的名聲招撫人心,萬事謹慎,不可有失。”
岑墨一一應下,心中卻仍沒有根底。
第二天一早,裴望初正要動身,收到了王瞻派人追送過來的急信。他在信中說,他手腕與膽識不夠,實在做不出背父叛主的事,若是帶兵前往洛陽,遲早會被父親收用。他一不願違逆家族,二不願辜負朋友,所以不打算到洛陽去,已經帶兵往建康的方向來。
這封信來得巧,裴望初看完著實鬆了一口氣,“子昂真是深得我心。”
於是他又耐著性子等了兩天,等到了王瞻。兩人將手中的軍隊整合了一番,留給王瞻五萬步兵、一萬騎兵守建康,裴望初則帶著七萬精騎趕往洛陽。
眼下已是十一月底,天寒欲凍,越往北越顯得景致蕭條。
謝及音在路上染了風寒,崔縉隻好在徐州城內暫停,派人去給她買藥。買藥的人打聽了消息回來,說裴七郎借著天授宮的妖術死而複生,如今正率領十萬大軍趕往洛陽,恐用心不軌。
聽見他的名字,崔縉心中一慌,“你說裴七郎沒死?”
探信那人道:“據說是用了天授宮的仙術,死而複生。”
“什麼仙術妖術,他就是沒死!”崔縉變了臉色,又去質問謝及音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活著,當初你演得那樣傷心,是為了掩護他離開,是不是?”
謝及音病懨懨靠在床頭擁著被子,懶得與他說話。
崔縉隻當她是默認,想起這兩人從前的苟且,隻覺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高聲對謝及音道:“原來你在建康等的人不是王瞻而是他,如今他見你不在,又眼巴巴跑去洛陽尋你……你心裏很高興是嗎,覺得又能與他不顧廉恥,雙宿雙飛了?”
謝及音啞著嗓子,輕聲笑他,“你是第一天知道麼?”
“謝及音!”崔縉被她惹怒了,掰過她的肩膀,雙目沉沉地盯著她,“我究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要這樣待我?我從前是為了阿姒冷落過你,可你不是已經報複回來了嗎,你在府中養麵首,將我的臉麵扔在地上踩,這樣還不夠麼?”
謝及音輕輕搖頭,“從來都不是為了報複你……與你無關。”
落在肩上的手驀然收緊。
“不是為了報複我,還能是為了什麼……”崔縉壓低了聲音,問出心中隱約浮現而又不願承認的猜測,“難道你當初向陛下討要他,隻是為了救他……你心裏喜歡的人,一直是他?”
謝及音垂目不語,像一塊沒有知覺的枯木。
她的反應讓崔縉心中一空,憤怒到極致反而變成了一種恐慌。
怎麼會是這樣呢?明明他們才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少年夫妻,他從未聽說過謝及音與裴七郎有什麼交集,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芳心暗許,將所有人都瞞過了?
謝及音覺得身體十分難受,越過崔縉,要去端那碗擱在小案上放涼的藥,崔縉卻突然一揮手,將藥碗掃落在地上。
謝及音見狀,緩緩歎息道:“你要殺我,不必如此折磨我。”
“我怎麼舍得殺你,”崔縉望著她,目深如淵,“我隻是怕你病好了,就要拋下我,到別人身邊去。”
謝及音輕嗤,“不是你要帶我去洛陽的嗎?”
崔縉聞言不語,默默蹲下`身,將藥碗的碎片都拾起來。
謝及音縮回被子裏,麵朝裏躺著休息,她聽見崔縉的腳步聲走出門去,過了一會兒又轉了回來。
“我讓人重新熬了一碗藥,你的病還是要養好,”崔縉的聲音一頓,又輕聲道,“等你病好了,咱們不回洛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