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1 / 3)

時仍有十幾個方士在忙著煉丹,鼎爐丹火烈烈,映得殿內明亮溫暖, 丹藥清苦的香氣在殿內飄蕩成風。

裴望初身穿一件單衣鶴氅,麵前的小案上擺著朱砂、金粉、白礬、慈石等粉末,他正左手持《周易參同契》,右手拿著金藥匙,將這些藥粉兌到藥缽裏。

鄭君容為他端來煎好的五石散藥湯, 頗有些不情願地擱在他案前。

“宮主這幾日服食的太急了些, 再這樣下去,等不到殿下發覺, 你自己就會撐不住。”

裴望初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 說道:“她若對我仍有幾分上心,一定會發覺的。”

“若她發現不了呢?”

裴望初聞言一頓,隨即抬目笑了笑,“那我死不足惜。”

鄭君容無語, 正歎氣間, 宮門守衛匆匆來報,說嘉寧公主欲攜金印強闖宮門, 宮門守衛快要攔不住了。

“不必攔她, 放她進來。”

裴望初的聲音裏似是有幾分愉悅,他將書隨意扣在案上, 對鄭君容道:“等會怕要委屈你與我一同受過了。”

他緩緩起身,迎出殿去,站在丹墀上方。外麵夜深月靜, 宮燈煌煌,謝及音自夜色裏走來, 打量著他的衣著,臉色愈寒。

她微微顫唞的聲音裏壓著怒火,問道:“這麼晚了,七郎不休息,在德陽宮做什麼?”

裴望初溫聲反問道:“殿下呢?”

謝及音撥開他,氣衝衝往宮殿裏走,果然見一丈高的銅鼎赫然陳列殿中,十幾個方士正忙著看顧火候、描符畫咒,為首那人是許久不見的鄭君容。

鄭君容見了她,恭謹一揖,“嘉寧殿下萬福。”

謝及音在殿內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小案上的藥碗上,她端起來嗅了嗅,心頭怒火更盛,將那藥碗往地上一摔,抬手將小案上的器皿盡數掃落在地。

她氣昏了頭,眼前一花,堪堪扶著案邊才站穩。

鄭君容從未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立在一側不敢言語,裴望初偏走過來,火上澆油道:“仔細別傷了手。”

聽見這裝模作樣的聲音,謝及音怒從心起,猛然轉身,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這一巴掌使足了力氣,鄭君容聽得心中一顫。殿中瞬間噤若寒蟬,眾人皆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玉白色的臉上紅痕頓現,疼是真疼,痛快也是真痛快。

見他笑,謝及音更加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巴掌。

鄭君容不忍直視,欲上前勸和,“殿下,您給宮主留些體麵——”

話音未落,卻見裴望初後退一步,撩袍跪了下去。

鄭君容咬了舌頭。

殿中眾人眼珠子險些瞪出來,隻敢進氣兒不敢喘氣。天授宮的宮主、大魏的新帝跪在地上,他們哪還敢站著,於是紛紛跟著鄭君容跪伏在地。

此情形並未使謝及音消氣,她厲聲質問裴望初:“你這是問哪門子道,想成哪路的神仙?你如今可有半分帝王該有的樣子?魏靈帝、太成帝屍骨未寒,你就忘了他們死於何故嗎?你……你……”

她氣極,一時連話都說不全,裴望初朝識玉使了個眼色,嚇懵了的識玉忙上前扶穩她。

識玉一邊低聲相勸一邊給她順氣,謝及音背過身去冷靜了一會兒,說道:“叫無關的人都出去……鄭君容留下。”

十幾個道士躬身退出殿去,謝及音走到案前坐下,扶額緩著心裏的那股怒氣。

識玉給她倒了杯水,謝及音道:“這德陽宮連水都是髒的,我不喝。”

她一個眼色也不肯給裴望初,任他在原地跪著,轉向鄭君容,冷聲道:“你來說,這是從何時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