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賓,不識好人心。”
謝及音輕聲刺了他一句,不想理會他這無理取鬧的模樣, 轉身去內室安寢。
過了約一刻鍾,隔著半朦朧的紗織屏風, 仍見他長身玉立杵在外麵的影子,孤零零的沒人理,怪可憐的。
謝及音翻了個身,望著那影子許久,終是從床上坐起,清了清嗓子,“你進來吧。”
屏風側的落地宮燈明暗一晃,裴望初繞過屏風,走到她麵前來,見她懶得抬頭,遂屈膝跪在床前,教她垂目就能看見他。
隻聽他輕聲問道:“你不高興我去廷尉司,是不願見我為難他,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謝及音又好氣又好笑,“若說你愚笨,你能猜出我心中不悅,若說你聰明,你偏又能庸人自擾。我與崔縉關係如何,你從前在公主府中,看得還不夠分明麼?”
適才在廷尉中,她要拿休書給崔縉時,這人像是被下了降頭,慌裏慌張就來拉她的手。
謝及音聲調裏有三分不虞,“天底下的男人死絕了嗎,你就這般低看我?”
那是下意識的反應,確實愚蠢,沒有辯白的餘地。裴望初牽起她的手,低聲道:“是我關心則亂,一時糊塗,不值得殿下為此生氣,該受責的人是我。”
“是呀,你是該受責。”
想起今夜去廷尉司的初衷,謝及音氣不打一處來,揪著他的耳朵叫他貼過來,低聲訓他:
“明天是什麼日子,那廷尉司又是什麼地方?新朝伊始,欽天監費盡心思算出來的黃道吉日,尚書省上下為了登基大典如履薄冰,生怕出一點錯,你倒好,一點忌諱都不講,大張旗鼓跑到廷尉司去蹈踐血光,真不嫌晦氣!”
耳朵被擰得火辣辣得疼,然而這句句關心都落在了他心坎上,“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裴望初與她貼得極近,目光向下一垂,掃過她的朱唇。
“殿下的耳提麵命,我記下了。”他低聲說道。
他認錯態度倒是好,謝及音斂了脾氣,鬆了手,轉而輕輕揉按他發紅的耳垂,“你是帝王,動如千鈞,下回不能這般任性。”
裴望初握著她的手撫在臉上,問她道:“今日那封休書,殿下是為了我才寫的,是不是?”
謝及音沒有否認,“不然這麼冷的天,我何必往廷尉司跑一趟,你當我是你,天天記掛著崔縉那個混賬?”
縱然是奚落也格外悅耳,裴望初問她道:“那殿下想如何處置崔縉,一直關押在廷尉司中嗎?”
提到此事,謝及音半晌不言,似是猶豫不決,又似不忍開口。
“我明白了,”裴望初不忍見她蹙眉,“這件事交由我去做,你不要過問。”
“等等,”念及崔夫人已喪夫,膝下僅有這一個兒子,謝及音終是不忍心她再喪子,遂勸道:“他是有些過錯,但罪不至死,你既然要大赦天下,不必將此事做得太絕。”
裴望初麵上從善如流,“好,此事聽殿下的。”
堵在心裏的一口氣順了出去,謝及音扶他起身,“起來吧,地上涼,再耐穿的錦衣也禁不住你這般磋磨,若是你衣服磨破了雙膝,堂堂帝王,叫外人怎麼看我?”
“皇後娘娘體諒,下回先給我預備個墊子。”
“聽你這話,已經想好下回要怎麼得罪我了?”
“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不過是仗著吃透了我,不會真與你翻臉罷了。”謝及音輕哼。
更出格的事都做過,他也就麵上裝得宜人,其實心裏從不怕得罪她。
她讓他坐在床邊,將褲子卷至膝彎處,看了一眼他的雙膝,隻跪了一會兒,沒有留下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