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1 / 3)

部吹滅,自此以後,凡他不在,入夜後不許亮一盞燈,任何人都不許踏入寢殿陪魚酈。

魚酈在黑暗中抱緊自己的膝蓋,蜷縮在床角,忍不住瑟縮。

她少時怕黑怕血怕高,到如今血和高都能克服,唯有一個黑,始終難消懼意。

不管她在何處就寢,床尾必要留一盞燈。

從前不管日子多難,這盞燈始終亮著,可是如今,趙璟回到了她的身邊,這盞燈反而滅了。

她在黑暗中戚戚笑了。

崔春良看見趙璟活著回書房,長舒了口氣。

趙璟進書房不久,就把桌上的墨硯筆洗全都掃到地上。

宮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也不見驚慌,隻是進來小心翼翼地收拾。

崔春良捧了甌熱茶進來,趙璟以手擎額,半闔著眼睛,疲憊地說:“阿翁,給朕拿藥。”

崔春良找出尚藥局新製的藥丸,磕出一顆,用茶送藥伺候趙璟服下。他瞧著趙璟頹喪的模樣,心下淒然,猶豫許久,還是勸道:“官家,您明兒下朝去看看皇長子吧,昨兒奴聽乳母說,殿下會認人了,每日到了時辰,要是乳母不把他抱去給蕭姑娘,他就哭鬧個不停……”

趙璟忽得抬眸看他,“傳旨,從明日起不許她見尋安。”

崔春良愕然:“這……”

趙璟的目光裏流露出些許陰狠:“誰敢違背旨意,立即打死。”

崔春良哀歎著從書房出來,正是長夜漫漫,星河黯淡,那丹陛上的龍尾道波瀾起伏,延伸向遼闊空曠的宮宇。

突然,傳來轟隆隆宮門大開的聲響,疾踏的足音由遠及近,驛官跌跪在龍尾道前,喘著粗氣道:“蜀南叛亂,亂軍已攻下邵州糧倉,從江陵府直逼上京,一路勢如破竹……”

今夜,趙璟注定不得安眠。

明德帝生前曾做了十幾年的蜀王,統軍一方,威望極重。

周朝滅亡後,僥幸逃脫的散軍四處躲避追剿,有幾支彙向了蜀地。

蜀中道險,易守難攻,明德帝又在那裏經營多年,民心餘望猶在,久之,那裏儼然成了前周遺民的避難所和東山再起的憑靠。

趙璟展開輿圖,聽樞密院使侯士信上稟戰局。

“叛軍此番祭出的旗號是大周成王,成王李翼是明德帝的異母弟弟,自周滅亡,他便一路招兵買馬向南撤退。此人驍勇,但出身不好,文泰帝活著的時候他連個郡王爵都沒有,成王的爵位還是明德帝登基後,念著兄弟之情給封的。”

趙璟用朱筆將輿圖上大片的蜀地圈出,問:“成王怎麼出身不好了?”

侯士信道:“其母乃胡姬。”

趙璟握筆的手一頓,挑眉看向侯士信,侯士信道:“前周奉行儒法,極重血統,縱然成王李翼野心勃勃,恐怕也隻是一時風光,時間久了,難以服眾,內部必生嫌隙。”

“你倒是自信。”趙璟盯著輿圖鑽研,忖道:“成王手裏不過五萬兵馬,能奪邵州倉,那說明他是有些韜略的。朕登基後在蜀地駐軍十萬,剿賊兩月,賊非但未剿滅,還越剿越多。我大魏馬上得天下,竟不敵這手下敗將。”

樞密院使侯士信立馬跪倒,惶恐道:“都是臣無能,令官家憂心。實是蜀地局麵複雜,不可同旁處一概而論啊……”

“是呀,明德帝生前苦心經營過的地方,在他死後,朕仍舊收複不了。”趙璟突然覺得輿圖上那密集旗令很刺眼,恨不得重軍壓製,盡皆屠戮。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如果他願意,可以調遣周圍州郡駐軍入蜀,不問身份,無需區分匪民,大肆殺戮,血洗一月,至少可以讓窮途敗寇元氣大傷。

可是他不能。如果他那樣,他和趙瑋又有什麼區別。

鐵血屠戮,可暫解一時之憂,終究遺禍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