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1 / 3)

得幹淨整齊。

童子一早來換藥,魚酈接過他手裏的藥膏和白絹,衝他道:“我來。”

她淨過手,挽起袖子,為蒙曄拆解舊白絹。

藥換到一半,蒙曄醒了,目中有未散的迷蒙,打了個哈欠:“我試著得勁多了,藥王就是藥王,多厲害。”

魚酈衝他笑了笑,溫聲道:“蒙大哥,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翻出在心底斟酌過無數回的話語:“我昨夜仔細想了想,我還是過不慣這種粗茶淡飯、朝不保夕的日子。既然官家已經追來了,梯子都給我了,那我就下吧。我同魚柳她們不一樣,我本來就出身世家名門,自小養尊處優,不該過苦日子的。”

蒙曄一眨不眨地看她,良久才道:“窈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魚酈粲然一笑,撩起落於鬢邊的一綹青絲,“我在說實話。從前跟著主上,他也沒有讓我過過苦日子,我信若他在天有靈,也希望我能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過完這一生。我是官家的女人,是皇長子的生母,我這一輩子就不該蒙入塵垢。”

蒙曄緊緊盯著她的臉,雙手緊攥,手背青筋凸出,但他的語氣卻甚是輕鬆平和:“好呀,你既然已經想好了,那就隨你去吧。說到底,大周已經不在了,若是一場宴席,早該到了要散的時候。”

魚酈很感激,在最後的時候,蒙曄還是為她保留了顏麵。

她勉強咽下喉間翻湧的酸澀,正欲讓他多保重,門忽然被踹開,萬俟燦一臉怒容地叉腰站在外麵,衝魚酈質問:“你剛才說什麼?”

魚酈一懵,還未及反應,蒙曄掙紮著坐起來,打哈哈:“我們沒說什麼,說了個話本,街頭巷尾最流行的天子佳人的愛恨情仇,藥王也看過嗎?”

萬俟燦不受這糊弄,怒目炙盛緊盯著魚酈,“人都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娘子卻連真名姓都不敢示人嗎?”

魚酈愣怔片刻,轉瞬釋然:“卻是對不住藥王,我不姓裴,而姓蕭,閨名魚酈。”

“蕭?”萬俟燦冷笑:“蘭陵蕭氏的蕭?蕭相國的蕭?蕭太後的蕭?”

魚酈頷首。

萬俟燦嘲諷:“原來這一年來,讓當今官家不惜重金求醫的女子就在我的眼前,我這藥廬竟能迎來這等貴人,好生蓬蓽生輝。”

魚酈垂下眼睫,輕輕道:“欺騙藥王是我的不對,這廂向你賠罪。蒙曄是舊相識,他的身份做不得假,還望藥王大人大量,不要遷怒於他,魚酈感恩戴德。”

她斂衽為禮,越過萬俟燦往外走,蒙曄朝她伸出手,細細忖度之下,挽留的話終究都咽回去。

他看向萬俟燦,歎息:“為何要出口傷人?”

“你倒是對她格外寬容。”萬俟燦將魚酈為蒙曄包紮過的白絹全部扯下,滿臉厭棄地丟出窗,嗤笑:“我都聽見了,不過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當年識人善用的明德帝竟也有眼瞎的時候。”

明德帝是當年萬俟燦還是少女時一腔熱血闖江湖遇上的最崇敬的人,也曾有過誓死效忠的決心,後來為了頂起藥王穀的門楣,不得已留書離去。

當年的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走竟是永別。

明德帝的死訊傳來時,萬俟燦正在給病人診脈,她聽得童子來報,隻淡淡應了一聲,神色平常地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想要起身,才發覺腿腳像被抽幹淨了筋骨,酸軟疼痛得難以站立。

她伏在案上痛哭,哭了整整一夜,自那以後立下規矩,凡魏朝官宦及其家眷來求醫,拒不接待。

萬俟燦將藥重重糊在蒙曄的傷口上,恨道:“你騙了我,壞了我的規矩。”

蒙曄咬牙忍住疼,轉頭看她,目中深含惆悵,“你怎麼還是這麼個火爆性子。你怎麼就認定她說得是實話,你沒看見她眼中有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