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
魚柳是個嘻嘻哈哈愛熱鬧的性子,說了三五句,瑾穆便讓內官去搬酒。
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尤其是魚酈,她本就不勝酒力,被魚柳這潑皮插科打諢灌下許多,早早伏在案上醉死過去了。
醺意朦朧間,她感覺到被人抱上了床,那人搖搖晃晃,醉得也不輕,給她蓋好被衾,末了,還來拉她的手。
定是魚柳這廝在胡鬧。魚酈當時想,反把她的手抱過來擱在胸`前,迷迷糊糊地求饒:“好姐姐,我不行了。”
那人怔了怔,立即就想把手抽出來,誰知魚酈抱得太緊,抽了幾下無果,便幹脆由她去。
迷朦間,魚酈感覺到他傾身過來吻她的額頭,她還戲謔:這個色胚,真是男女不忌。
這麼多年過去了,魚柳的性子好像沒怎麼變,喜好杯中物,每每煩心時就要喝上幾杯。
兩人隔街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雨,魚酈聽見身後有些動靜,朝魚柳打了個手勢,便轉身回來。
正見趙璟醒了坐在床上,滿頭虛汗,倉皇失措,見到魚酈,神情才略有舒緩,將她圈進懷裏,聲音中有些脆弱:“窈窈,你去哪裏了?”
“隻是有些口渴,去倒了杯水。”魚酈任由他抱著,淡淡地說。
趙璟將她扣在床上,傾身緊緊攫住她,滿是不安。
兩人對視許久,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舒緩,隻是目中淒鬱難消,漸彙成深深的傷戚。
他像是累極了,躺倒在魚酈身側,如舊攬住她,聲音宛若歎息:“睡吧。”
後半夜倒是睡得沉,一覺醒來趙璟已不在身側,魚酈擁著被衾想了一會兒心事,忽聽門被推開,已經穿戴齊整的趙璟端著朝食進來。
他不用人伺候,獨自把碗碟擺在膳桌上,道:“你若是醒了就起來吧,等用完朝食咱們出去轉轉。”
魚酈沒說什麼,默默趿上鞋起身梳洗。
朝食的種類很多,兩碗黃秈米粥,一碟烤鷓鴣,一碟酒香螺,一碟炸饊子,一碟烤黃牛肉,還有一大籠蒸春餅。
魚酈盯著那牛肉,“按照律法,食用牛肉要刑一年。”
趙璟挑眉:“是嗎?是抓我還是抓你?抓人的是大理寺還是刑部?”
魚酈看了他一會兒,默默低頭用膳。
晨光熹微,窗牖半開,有鳥雀棲息在枝頭嚶啾,兩人專心用膳,偶有碗筷磕碰的輕微聲響,這樣都不說話,倒是有種難得的安寧。
魚酈心裏仍舊忐忑,在等著趙璟翻舊賬,誰知一直到吃完他都沒再提,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道:“城西有瓦舍,城東有構肆,你想去哪兒?”(1)
魚酈想起相裏舟告訴她的聯絡之所在城西,便隨口道:“那就去城東吧。”
兩人臨出門前,趙璟道構肆人多眼雜,非要魚酈遮麵,她不願在這等小事上與他爭執,便依言戴上冪離。
今日出門卻不見嵇其羽,魚酈隨口問了句,趙璟說:“我讓他去查在王屋山圍攻你的刺客來曆去了。”
魚酈點頭。
她留心觀察,除了駕馬車的小廝,另有幾十暗衛微服跟隨,左右道旁也有些眼熟的麵孔,想來天子出行總是要費些周折的。
魚酈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馬車一陣微小的顛簸,拐進一條繁華的街衢,叫賣聲連同孩童的嬉笑聲傳來,她撩簾去看,見街頭有幾個垂髫孩童在玩鬧。
她一時移不開眼,直到馬車走遠了還抻頭去看。
趙璟收在眼底,卻沒說什麼,將凝在魚酈身上的目光收回,頗有些漠然。
垣縣並不大,馬車很快駛入城東,趙璟撩袍下車,站在下麵朝魚酈伸出了手。
她扶著他下來,隻見麵前至少擠挨著十餘座棚子,蓮花棚、牡丹棚、裏瓦子夜叉棚、象棚……絲竹飄揚,戲腔婉轉,喝彩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