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冷聲問:“誰給她拿酒的?”
福已哆哆嗦嗦地跪著上前,“是奴。”
趙璟瞥了他一眼,隻道:“打。”
內侍進來要將他拖出去杖責,魚酈恰在這時醒了,她雙目迷離,視線遊散,嗓音略微沙啞:“這是幹什麼呀,不就喝了點酒。”她踉踉蹌蹌地起身,攏住趙璟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綿軟笑說:“都是我指使的,罰我吧。”
軟玉溫香依偎在懷,趙璟的臉卻冰冷無瀾,他凝向她的右手,問:“手怎麼了?”
魚酈懶懶應付:“受了點小傷,不礙事。”
他沉默片刻,猛地將魚酈攔腰抱起,鳳眸中森涼,“你確實該罰。”
這一番算是有驚無險,將要施刑的內侍把福已放開,齊齊退了出去。
寢殿裏燭光煌煌,徹夜不滅,映在層疊的羅帳上紛亂人影。
福已和合蕊是要在殿內伺候的,到後半夜,福已聽見羅帳內魚酈好像在哭。
他的手緊攥成拳,渾身都在顫唞,合蕊掠了他一眼,撩帳進去送綿帕。
天將亮趙璟就起身了,他幾乎徹夜未眠,但精神卻好,神采奕奕,鳳眸明亮,穿戴齊整後回到床邊,低頭親親魚酈的頰邊,緊貼著她,輕聲說:“窈窈,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你說呢?”
魚酈疲憊不堪,稍稍挪動下`身體都像在受刑,她抬起眼皮,目中甚是空洞:“隻要別鬧出人命。”
趙璟撫摸她的手微滯,隨即道:“怕什麼?有了就生。”
魚酈粲然一笑:“生出一對你和趙瑋這樣的兄弟嗎?”
趙璟靠著床沿席地而坐,歪頭看向窗外微熹的天光,漫然說:“你要是實在不想生,就算了,你這身子骨瞧上去也經不住折騰。”
他走後,合蕊端進來一碗藥,魚酈如久病遇醫,立即搶過來一飲而盡。
這藥喝完,她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頹然癱在床上,愣愣盯著穹頂。
約莫半個時辰,她的肚子開始疼。
伴隨著強烈的腹部痙攣,疼得冷汗淋漓,她捂住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福已和合蕊聽到動靜趕過來,福已心疼地給魚酈擦汗,不住問合蕊:“你給娘子喝什麼了?”
合蕊橫了他一眼,道:“隻是尋常的避子湯。”
她怕出事,不敢耽擱,忙派人去請禦醫,禦醫來看過,覷見緞褥上有血,尷尬地輕咳:“娘子怕是來葵水了。”
魚酈算日子不到,裹在被衾裏說:“從前不會這樣疼得厲害。”
禦醫欲言又止:“那避子湯藥性頗烈……”
魚酈便沒話說了,如果是這樣,那這點疼算不得什麼。
白天的事瞞不住趙璟,他近來頗有些心灰意懶,對於子嗣的事他本就沒有多少執念,魚酈不願再生,就隨她。
反正如今的日子是過一日算一日,他沒想過長遠,魚酈更不會想。
這麼糾纏著,相互折磨著,直到兩人中死一個,也就算是個結局了。
今日給魚酈的避子湯下了猛量,禦醫說隻要連飲十日,這輩子於子嗣就無望了。
可當合蕊來向他稟魚酈的痛苦之狀,他還是動搖了。徘徊於深殿數個時辰,在去寢殿前,吩咐禦醫將避子湯停了,換成補藥,仍舊在侍寢後端給魚酈,不許告訴她。
他如常在深夜踏進寢殿,魚酈擁被坐在床上,不施粉黛,露出一張幹淨素寡的小臉,凝著燭光在出神。
福已正彎身給她掖被角,聽得腳步聲,慌忙回身跪拜磕頭。
不過一個內侍,趙璟未曾放在心裏,連看都沒看他,隨口道:“出去。”
福已躬身要退,尤不放心魚酈,壯起膽子衝趙璟道:“娘子今日肚子疼得厲害,一日未進膳。”
趙璟這才將目光落到福已的臉上,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小內官長得甚是標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