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麵上汗漬浸出,妝容斑駁,實在算不得美麗。
她想要正過身,卻聽趙璟暴喝:“朕讓你別動!”
月曇被駭了一跳,忙止住腳步,僵身不動。
趙璟看了她整整一刻,幽邃的瞳眸中情緒湧動,似眷戀,似憎恨,似殺意凜冽,似難以拋舍。
滿殿的人都覺莫名,隻有崔春良了然,輕輕歎了口氣。
趙璟衝月曇道:“你以後就著魏服吧。”
月曇心中不願,但今時不同往日,父汗殞命,舊土難歸,如今寄人籬下,全仰賴天子垂憐過活,她隻有咽下心中酸楚,乖乖巧巧地斂衽應是。
她要將龍劍奉上,趙璟漫然說:“賜給你了。”
被中斷的絲竹再度奏起,縹緲婉轉,趙璟宿醉後靠在龍椅上睡著了。
暗繡金龍的纁裳袖氅垂落在地,睡夢中他勻亭修長的手指總是微微勾著,像要拉住什麼人。
月曇看得納罕,輕聲問崔春良:“中貴人,官家睡了,樂還要繼續奏嗎?”
崔春良滿臉澀然地頷首。沒有樂曲,趙璟根本睡不著,每每入夜,他最怕周圍悄無人聲。
仲密和月曇告辭,崔春良相送,還未走到殿門,樂姬中有一人霍得站起來,自袖中抽出匕首刺向禦座上酣睡的趙璟。
仲密習過武,聽到動靜回頭,悚然一驚,忙飛身去阻,他打在樂姬的左肩上,匕首偏了半寸,刺入趙璟的胸膛。
趙璟在劇痛和眾人的驚呼聲中醒來,遲緩地低頭看去,見錦衣上洇了大片血,又抬頭看看那被仲密拿住的樂姬,樂姬嬌柔的麵上滿是憤怒,掙紮著罵道:“狗皇帝!你縱容權宦濫殺朝臣,我今日殺你是替天行道!”
“放肆!”仲密一巴掌扇過去,樂姬半邊臉紅腫,嘴角沁出鮮血。
崔春良顧不得這些,忙去傳禦醫,再回來看趙璟,他胸`前不斷有血滲出,靠在龍案上,臉色慘白如紙,他問崔春良:“朕會死嗎?”
崔春良一壁捂住他的傷口,一壁泣道:“官家不要胡說,您洪福齊天,必壽與天齊。”
趙璟笑了,笑得寥落支離:“壽與天齊……那才是最大的詛咒。”他將沾滿血的手搭在崔春良的胳膊上,虛弱道:“把她叫來,朕想她了。”
崔春良慌忙吩咐近旁內侍:“去請蕭娘子。”
魚酈夜夜被絲竹所擾,幹脆將睡眠顛倒,趁白日安靜入睡,傍晚醒來,摒退眾人,以花枝為劍在寢殿裏練習。
自打出了福已的事,趙璟就不許她喝酒,另外兩個內侍也被驅逐,伺候在她身邊的隻有宮女。
倒是一件好事,魚酈再不會宿醉糊塗,常常徹夜習劍,右手和左手交互執劍,竟也練出些心得。
她的右手恢複得很好,雖達不到全盛之時,但她為彌補身體上的缺陷,會更加用心地鑽研瑾穆教給她的劍招,
合蕊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她正對著花枝默默參詳。
“娘子,請您速去前殿,官家……官家他遇襲了。”
魚酈將花枝收於身後,有片刻的茫然。
這絲竹聲剛剛猝然停歇,魚酈還以為趙璟轉了性子,誰知竟是遇襲。
天啟皇帝在崇政殿內遇襲,聽上去甚是荒謬。
她擦過汗,係上狐裘隨合蕊出去。
崇政殿前亂成了一鍋粥,禦醫宮人進進出出,各個行色倉皇。崔春良擦著汗從殿內出來,一眼瞧見魚酈,眼中一亮,甚至顧不得禮數,上前拉她的衣袖,“娘子快來。”
趙璟被暫且安置在書房的軟榻上,他隻著褻衣,傷口已包紮好,仲密跪在榻邊喂他喝藥,他躺在榻上眼皮半耷,氣息微弱,看不出是否清醒。
崔春良把魚酈拽到榻前,躬身衝趙璟道:“官家,娘子來了,她聽說你遇襲很是擔心,剛剛還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