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1 / 3)

禦醫本覺得無大礙,但偷覷官家的惡劣臉色,又顫顫巍巍地開了口服的湯藥。

魚酈紗衣半泄,露出肩背,正艱難地想把衣衫提起,趙璟氣不可遏地衝她怒問:“在你的心裏,我就是這麼一個禽獸不如的壞人?”

第56章

“窈窈,你不要怕我。”

魚酈輕攏衣衫, 低頭沉默。

趙璟最見不得她這副模樣,暴躁道:“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魚酈仰起麵,白皙皎淨的容顏上滿是困惑:“你做過什麼, 你是什麼人, 還需要我來下定論嗎?”

她憋得太久,積鬱頗深,一直為了尋安忍著,終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趙璟叫她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魚酈將衣帶係好, 因為激動而喘熄微亂:“你總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可我是個人啊,我有記憶,如何能輕而易舉地便將過去抹掉?我們之間種種從來都是你說了算,你想折磨我就來折磨我,你不想了, 又說要忘掉重新開始。你是天子, 你是官家, 你手裏握著我和尋安的命運,我舍不得尋安所以投鼠忌器,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咄咄逼人。”

她一通搶白,聲淚俱下,說得趙璟反倒沒有脾氣了。

安靜了許久, 趙璟才艱難地開口:“窈窈……你不要生氣。”他嘴唇翕動, 覺得似乎應當再說些什麼,可是喉間酸澀,竟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他有些後悔了, 魚酈說得對, 他太心急了, 太咄咄逼人了,本來兩人還能彼此忍讓著艱難磨合,這麼把一切都剖開,搓掉了外麵那層單薄的、具有欺騙性的華美外衣,隻剩下滿目瘡痍。

趙璟閉了閉眼,“窈窈,你不要怕我,我可以發誓,絕不會把尋安從你身邊奪走。今日我們都累了,你回去好好歇息,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去煩你。”

魚酈披上外裳,毫無留戀地快步離去。

崔春良躬身進來時,趙璟正獨自坐在榻上,他雙手搭在膝,滿臉惆悵,嗡嗡地說:“阿翁,昨夜的酒太淡了,今日朕想喝烈一些,你去搬幾壇來。”

“官家,烈酒傷身。”崔春良苦苦勸道。

“傷身?”趙璟抬起頭,寥落一笑:“活得好的人才熱衷於愛惜身體,如朕,不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

若真喝醉了,還能夢見少年時的光景,那時的他和魚酈雖然一無所有,連命運都不在自己的手裏,可起碼都熱忱地愛著對方。

那個時候,仿佛連天都比現在清湛。

崔春良心疼地望著他,在趙璟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慢騰騰去搬酒。

趙璟果真信守諾言,接下來數日都不曾踏足寢殿。

魚酈從最初的驚惶不安逐漸平靜下來,夜間摟著尋安睡覺時再也不會從噩夢中驚醒。

閑暇無事時她仍舊會在殿中練劍,尋安是她最忠實的觀客,盤腿坐在床上,衝她嘻嘻哈哈,流光水潤的桃花眸笑成了彎月牙,不時吧唧吧唧鼓掌。

這小小的寢殿像是在宮闈裏圈起的方寸桃花源,為他們遮擋住外界的廝殺與煩惱,過著寧靜無憂慮的生活。

從明德二年的那個春天,城破宮傾後,魚酈就再也沒有過過這麼舒服的日子了。

有時尋安會在她的懷裏喊爹,乳母隨口說“小殿下想官家了”,會讓她怔忪許久。

魚酈也會掙紮,究竟該如何對趙璟。

前塵過往慘烈不堪,自然不可能一筆勾銷。可是如今安寧舒服的生活又全仰賴趙璟所賜,是他展開羽翼庇護他們,為她和尋安在殘酷幽深的宮廷裏開辟出這麼一方安靜天地。

崔春良這幾日會送給魚酈一些冰湃荔枝以消酷暑,時不時在她麵前長與短歎,說趙璟如今夙夜飲酒,有時能在太師椅上睡一宿,清晨起來去上朝,把自己當成鐵打的可勁兒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