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讓她知道。”
魚酈望著趙璟問:“你要做什麼?”
趙璟衝她溫柔地笑:“窈窈,你不是一直渴望去看山川湖海,天地浩蕩嗎?我從前禁錮你太久,如今理當滿足你的心願。這世間如此美好,你我之間若隻能活一人,那活著的人該是你才對啊。”
魚酈搖頭:“這不行……”她轉身想要離開,隻覺一陣旋風飛過,頸間刺痛,暈了過去。
趙璟收回掌刀,將魚酈接進自己的懷裏。
他把抱上榻席,自己去另一端躺好,衝萬俟燦道:“開始吧。”
萬俟燦拿刀的手在顫唞,她行醫十數年,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也沒有見過別人願意做這樣的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坐擁天下、享盡榮華的天子。
她聲音微咽:“官家,您想好了嗎?”
趙璟歪頭凝著魚酈的側顏,“想好了,朕將自己和窈窈的性命都交給你了,你的手要穩,還有……”
萬俟燦忙道:“官家請說。”
“不要告訴窈窈渡毒有多痛苦,你隻需告訴她,一切結束得很快,朕走得並無痛苦。”
萬俟燦泫然欲泣,她從前決計想不到,有一日她會為她一直不恥的皇帝而落淚。
趙璟微笑著說:“不要哭,朕反倒覺得這麼多年,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平靜。與明德帝的較量終究是我贏了,窈窈再也忘不了我了,從今往後她心裏能想到的全是我的好。”
***
魚酈醒來時已在躺在了紫宸殿的拔步床上,她坐起來,覺得身體久違的輕盈,窗外鳥雀嚶啾,有孤雁逐風而去。
她愣怔了片刻,摸了摸臉上幹涸的淚痕,立即從床上下來,甚至來不及穿鞋,赤腳奔出殿門。
萬俟燦攔住了她,摁下她幾欲瘋狂的掙脫,在她耳邊輕聲說:“他沒有死。”
魚酈霎時安靜下來,纖長的睫羽輕顫,淚光瑩瑩地看向萬俟燦。
萬俟燦歎道:“隻是昏迷過去了,我也不知何時才能蘇醒。我翻遍了典籍,都沒有記載渡毒後那個人會如何,也許千百年從未有過成功,從未有人能承受那般入骨噬髓的痛苦而堅持到最後。”
“入骨噬髓?”魚酈的聲音在顫唞。
萬俟燦垂下眉目,“官家最後還在囑咐我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想應該讓你知道,窈窈,活著不易,你要好好活下去。”
魚酈捂住自己的臉,淚水自指縫間落下,抽噎著問:“他為何要這樣?”
萬俟燦眼眶紅了,抬眸看天,“因為他愛你啊。”
他在最後的關頭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應當是束縛,而是給予,給予她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如今能給的隻剩下命,所以他把命給你了。
魚酈把自己關在寢殿裏三日,不食不寢,直到嵇其羽抱著尋安來敲門。
他帶來了趙璟的遺詔,上麵清晰寫著若他有不測,在太子趙衡十五歲之前,皆由皇後裴氏臨朝稱製。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中書省侍中文賢琛、樞密院使桓襄和皇城司使譚裕。
魚酈不知道趙璟當初是如何勸服他的臣子們接受他早逝,可看他們的表現,明顯早就知道。
嵇其羽臉色蒼白,眼角溼潤,可說出的話縝密有序:“在太子成年前,皇後可代行朱批,詔書會送往中書省審議封駁,臣等四人為官家指定輔政大臣,若覺皇後之令不妥,合臣四人藍批可駁回。”
“官家擢封裴笙為龍圖閣學士兼太子太傅,與其他三位學士共同為太子講學授經。”
他將盛放兵符的匣子奉給魚酈,“根據官家的詔書,大魏兵權盡歸皇後調遣,如今四海升平,已無戰亂,還望皇後施行仁政,毋負官家囑托。”
魚酈從崔春良手中接過匣子,想起趙璟曾苦口婆心地教自己如何使用,不由悲從心來,望向嵇其羽,哽咽:“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