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陽身邊的小明星還在,宋洇卻叫黎瀟先行回家。
兩個人分坐在雅間的左右兩塊沙發,遙遙相望。
白色西裝的男人摟著情人的腰,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嘴角努了努門口,語氣依舊風流。
“宋大小姐,看,你畢生的恥辱來了。”
在詭譎的昏暗雅間,有人這麼說。
宋洇看向傅晏,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衝鋒衣,黑衣黑褲,碎發因為來時倉促散亂得明顯。
她很少見得沒打招呼,就是看著他。
“傅晏是吧?”鄭嘉陽來了興致,丟了一旁的小明星,雙腿交疊,撐著下頜玩弄深色玻璃茶幾上的骰子。
一投,骰子螺旋一般兜轉,然後倒地不起,露出最後成定論的點數。
墨藍的六。
絕佳的好運勢。
傅晏沒搭理他,走到茶幾旁,垂眼掃過囂張的鄭嘉陽,然後將目光落在黑裙少女的身上。
“宋洇。”
他叫他。
清啞的嗓音在沉寂昏暗的房間裏,在她的頭頂響起。
宋洇深深吸了口氣,沒有搭理傅晏,而是詢問鄭嘉陽。
“鄭嘉陽,他人也來了,我可以走了嗎?”
不卑不亢,聽不出悲喜。
鄭嘉陽親手搭建的戲台子,哪兒有那麼容易讓它才開幕就謝幕。
他將手裏頭的骰子隨意地扔進垃圾桶,就是丟垃圾。
目光悠然:“宋大小姐,沒什麼獲獎感言嗎?我可是頭回見啊,你也有不被人喜歡的一天啊。”
他閑閑評價,悠然自得。
宋洇卻起了身,少女仰著頭衝傅晏說:“走吧。”
腳步未邁,身後是平靜的警告。
“宋洇,你敢走一步,我就把你和這個窮小子的事告訴宋家,你父親溺愛你,尚且不一定容忍得下,更別提自詡清流的名門宋家。”
鄭嘉陽隨手開了一瓶伏特加,在大號的玻璃杯裏盛滿。
他穿的黑色皮鞋在地麵摩攃時發出輕響。
噠噠噠,緩步走到宋洇的跟前。
“你父親當年和你母親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宋家一度不認你父親,時至今日宋家長輩和你父親也有心結在。大小姐,你說我把這事告訴宋家人,他們怎麼想?”
一頓,輕笑出聲,手中杯盞透明,酒水香醇搖曳,問:“你也不想因為你的事,讓你父親難堪吧?”
宋洇冷眼看著鄭嘉陽。
“所以,你想如何?”
鄭嘉陽伸了手,命令:“喝,然後給我道歉。”
男人湊到宋洇的耳旁,笑得曖昧而無情,“大小姐得長長記性,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宋洇沒動,問:“如果我不呢?”
鄭嘉陽眯眼,歪了頭,“否則,我能把你的事說得更為難聽、逼真,你說,名門宋家容不容得下第二個宋清予。
”
氣氛瞬息凝滯。
鄭嘉陽端著玻璃杯高高在上,垂眼看宋洇,宛若睥睨。
他自認為抓住了命門。
心裏是純然的報複人的筷感,幾乎要沒頂。
他腦子裏想象著可能的場景,宋洇的哀求、眼淚、求饒,還有他期盼已久的道歉和懺悔。
獨獨沒有接下來發生的。
那雙冷白的布滿青筋的少年的手幾乎是突然出現,猛烈的氣勢叫鄭嘉陽反應不過來。
少年人在他的眼裏脆弱得不堪一擊,就連眼眸顏色也淺淡,那眼神又輕又薄,在蒙昧不明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冰寒刺骨冷刃般的威脅感,幾乎可以貼著皮肉,割出殘忍淋漓的鮮血。
“鄭少是吧?”
一頓,傅晏眯眼看他,薄唇一抿,薄薄的雙♪唇輕扯。
露在黑色衝鋒衣外麵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與絕望般的力量感,從鄭嘉陽的手下徹底地奪走了那杯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