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獸叫也沒有了, 隻剩下一片滲人的寂靜。

隊伍裏發出一陣騷動。

但這些紅眼隻是靜靜地盯著人群, 並沒有攻擊他們, 於是,在格溫的安撫下,隊伍中的慌亂又漸漸平息下來。

格溫小心地打量過這些紅眼,這很明顯就是邪靈,可他卻意外地沒有感覺到殺意。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原本有人想要攻擊這些紅色眼睛,也被他阻止了。

他想了想,看向旁邊的顧星眠,本想問問顧星眠,卻見他怔怔地看著這些紅色眼睛,似乎是出神了。

“星眠?”

格溫的聲音讓顧星眠回過神,在他們震驚的眼神下,他走出隊伍,來到一片紅眼之前。

原本視線分散的紅眼紛紛轉動,看向了他。

這本該是十分詭異的場景,但顧星眠卻仿佛感覺不到。

在別人眼中,這隻是一隻隻詭異的紅眼,可在他的眼中,這些紅眼上的星紋交織,彙聚成了一隻兔子形狀的星雲。

他的手指虛虛地懸在一隻紅眼上。

痛苦、扭曲、絕望……各種負麵情緒頓時傳給了顧星眠,令他受到影響,不由得緊皺眉頭。

但穿過這些情緒,他卻捕捉到了一抹,藏在最底層的熟悉的眷念。

他猛然抬起頭。

但下一秒,星雲消散,所有的紅眼都閉了起來,最後化成一塊兔子形狀的血晶,落在了顧星眠的掌心。

-

接下來的路程,顧星眠變得格外沉默。

除了偶爾給格溫他們指路,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看著那隻兔子血晶發呆。

不過大家忙著趕路和防備邪靈,並沒有太注意這件事。

除了蕭穹。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蕭穹拉著顧星眠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看著他明顯神思不屬的模樣,歎了口氣,卻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隻是道:“明天要是累了,就到我的精神體裏休息吧。”

顧星眠抿了抿唇,他能感覺到蕭穹話語中的包容。

這些話已經在他的心裏盤旋了一天,卻不能跟任何一個人說,或許唯一能說的就是蕭穹了。

他沉默了片刻,蕭穹也不催他,就這樣靜靜地等著。

顧星眠拿出那個兔子血晶,輕聲道:“他……原本是一張卡牌。”

蕭穹愣住了。

顧星眠扯了一下嘴角:“很可笑對吧,我們一直攻擊的邪靈,其實是我們的戰友……”

其實他早就隱隱有了這個想法,在發現神之卡牌和邪靈都是由星紋組成之後,他就懷疑過,隻是不敢深想。

直到他感受到那個邪靈身上傳來的眷念,又看到那個兔子形狀的血晶,才終於確定。

這是顧星眠在卡池時,就在他身邊的神之卡牌,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本以為他也會像格溫的白虎一樣,被馭卡師抽到,擁有一起戰鬥的好友。

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邪靈。

在自毀變成血晶的那一刻,顧星眠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解脫。

這讓他的內心就像是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喘不過氣來,他甚至開始懷疑一點。

邪靈,真的是惡的嗎?

他喃喃道:“你看這裏,樹木繁盛,小動物們在其中繁衍生息,邪靈與他們相處和諧,卻為什麼隻攻擊人類呢?”

他又想到,蕭穹的民族原本好好地生活在寧靜的小山村裏,他們安居樂業,過著幸福的日子,卻僅僅是因為神殿的需要,就將這樣一個強大卻和平的民族給滅族了。

是他們錯了嗎?

還是,人類錯了?

顧星眠茫然又痛苦。

他既是人類,又是卡牌,可是此刻他卻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