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信物下落。
眼下唯一行得通的解釋,那就是陸拾遺如此大費周章,不惜搞臭自己的名聲,非但想要他季懷真的命,更想要的,卻是他的身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陸拾遺才是那個要李代桃僵的人。
季懷真覺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這說法實在牽強。在大齊,陸拾遺的身份可比季懷真的好使,別人對他是懼怕,對陸拾遺卻是仰慕。可似乎一番推斷下來,唯有這個說法解釋得通。陸拾遺為什麼想要他的身份,難不成他在躲什麼人?
他眉頭緊皺,急火攻心,臉色如白紙一般,竟是又咳起來。
燕遲把他按回床上,突然道:“你被你的死對頭算計了?是季懷真做的?”
季懷真:“……”
他硬著頭皮點頭,事到如今,也隻好將錯就錯,繼續在燕遲麵前假裝陸拾遺。
燕遲倒是沒再說什麼。
門外有人敲門,季懷真警覺抬頭,燕遲卻道:“不礙事,是我在汾州的朋友。”又衝門外揚聲道:“進來吧。”
說是朋友,然而進來的大漢看上去年歲要比季懷真都要大了一輪不止。這人身形壯碩,眉骨極高,眼窩深,不似汾州人士,不知是草原哪一部族在此安家落戶,一口漢話倒是流利。
他見季懷真醒了,右手按住左肩微微躬身行禮——夷戎人的習慣。
燕遲解釋道:“他叫辛格日勒,之前在汶陽老家認識的。他的妻子度瑪這兩天為我們做飯。”
季懷真雖懷疑,卻也知道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辛格日勒俯身在燕遲耳邊低語,燕遲隻把頭一點,低聲道:“知道了。”
他走後,季懷真突然意識到什麼。
“我如今被朝廷通緝,在外麵你也不好再喊我名諱。”
燕遲問他:“那我叫你什麼。”
季懷真一怔,一個久不被提起的名字浮現腦海,他別無他法,不情不願道:“……阿妙。”
燕遲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二人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目光,氣氛登時尷尬起來,隻見燕遲似是受不了般,起身往外走。
院中,辛格日勒站著等候,見燕遲出來,衝他躬身行禮,語氣恭敬。
“殿下,敕勒川那邊來信了。”
第20章
一隻鷹蹲在二人頭頂,利爪緊扒房簷,正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燕遲。
燕遲回身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和辛格日勒來到院外,那鷹見他二人離開,忽然拍翅追上,又見燕遲拇指至於唇間,衝著那鷹一聲呼哨。
老鷹飛下房簷,穩穩停在燕遲胳膊上,乖巧抬腳,任燕遲取下它爪上綁著的用蜜蠟封好的信箋。
燕遲展開看完,便拿火石,將那信燒了。
他胳膊抬起輕輕一送,鷹騰空而起,很快飛遠。
燕遲朝辛格日勒叮囑:“在外不必喊我殿下。”
辛格日勒點頭,又問燕遲可要準備些在草原上過冬的東西。
燕遲猶豫一瞬,往季懷真住著的屋子方向看了眼:“先不急,我要先想辦法帶他出城。”
“這位大人昏迷時,度瑪檢查過他的傷勢,肩膀上的箭傷倒還好說,隻是那幾鞭打得他傷及肺腑,務必要靜養。眼看就要入冬,若殿……若你此時帶他翻山越嶺回敕勒川,不遇嚴寒還好說,若是遇到嚴寒,隻怕會有性命之憂,而且他的腳踝……”辛格日勒眉頭微皺,困惑道:“似乎之前也斷過,還是被人以暴力擰斷又接上的,骨頭長得不是太好,如今又斷一次,你雖給他接上,但他經不起長途跋涉了,更不要說騎馬翻山。”
燕遲怔了怔。
陸拾遺金枝玉葉,自小便是人中龍鳳,其父又是禦史大夫,上可為皇帝上策諫言,下可監察百官,又有誰膽敢去擰斷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