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被問得茫然一瞬,他愛的到底是誰?
陸拾遺舉世無雙的身姿談吐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是他年少時的一見傾心,這份真摯感情,更支撐他挨過敕勒川無數個寒冷寂寞冬夜。
可若說不愛季懷真……
這片刻遲疑叫季懷真的心如墜冰窖,他盯著滿臉糾結痛苦的燕遲,突然鎮定冷笑一聲。
“你說不出?你既說不出,那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了。”
燕遲低頭一望,見季懷真竟是在全身發顫,隻要他稍一走神鬆懈,這人便死命掙紮,勢要同他你死我活。
心中頭緒尚且七零八落,再給季懷真胡攪蠻纏地一鬧,登時亂作一團,燕遲惱怒道:“別動了!若我是那個將你騙的團團轉,隻為糟踐你心意的人,你會作何打算?”
季懷真哪裏會有打算,若誰敢這樣對他,他定當先動手殺了這人泄憤。
這就是他唯一的打算!
可季懷真又哪裏是會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人?當即更加惱怒地掙紮起來。
燕遲扭頭衝帳外高喊:“來人!”
一人探頭進來,燕遲以夷戎話吩咐幾句,那人再進來時,手中竟多了截鐵鏈,季懷真一怔,開始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瘋了般要去打燕遲,口中喊著:“你敢?你敢這樣對我?你有本事去綁陸拾遺啊!你舍得這樣對他嗎?”
燕遲陰沉著臉,不言不語,用鐵鏈一頭牢牢銬住季懷真的手,另一頭銬住帳中間支撐用的木柱。
“你老實呆著,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裏都去不了。”燕遲說罷,竟不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營帳,竟似落荒而逃,任憑季懷真在他背後如何辱罵叫喊,也不曾回頭。
外麵的近衛見他出來,快步走上前,顯然已等候多時,還未開口,隻覺一陣疾風從眼前掠過,接著便是刀劍出鞘的龍吟之聲。
他低頭一看,腰間挎刀已被燕遲順手抽出。
再一看燕遲,滿臉殺氣,提著刀往瀛禾的方向去了。
那近衛連忙大喊攔住他,然而燕遲正在氣頭上,又有誰攔得住?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單以刀柄,就放倒一大片人。
營帳內,瀛禾聽著外頭越來越近的打鬥動靜,氣定神閑,巍然不動,隻反複琢磨那玉玨。
直到刀刃架在脖子上,他才抬頭去看,見燕遲眼底一片怒意,握刀手不住顫唞,笑道:“老七,刀放下,我認識陸拾遺,可比你要早。”
燕遲站著不動,隻需再近一分,利刃便可破開瀛禾的脖子。
“你利用我。”
燕遲渾身發抖。
一群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近衛跟在後麵衝進來,瀛禾不當回事地一揮手,命人退下。他將那玉玨放在案上,緩緩起身,竟迎著燕遲的刀去了。
越是往前,燕遲的表情就越是痛苦,握刀的手已下意識往旁邊偏去。
瀛禾一笑:“你連個贗品都舍不得殺,又怎會舍得殺大哥?聽話,刀放下,你想知道什麼,大哥都告訴你。”
可燕遲卻滿眼失望。
“我從未想過和你爭什麼,人也好,地位也罷,從未……”
瀛禾沉默。
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弟弟,又一字一句地質問:“大哥,這些年裏你聽我向你提起他的時候,心裏是作何滋味?”
他曾無數次在瀛禾麵前提起陸拾遺,那樣熾熱難掩的眼神,他不信瀛禾看不出他對陸拾遺抱有怎樣的情誼。
見燕遲一臉倔強,紅著眼瞪過來,瀛禾突然想到燕遲小時候。
從小就是這樣倔,這樣要強。
陪著自己在上京當質子時,被欺負了也不會說,有時被他和葉紅玉發現了,這小子就會頂著這樣一副不服輸又委屈的表情,欲蓋彌彰地說他沒事,他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