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本事殺我,而我卻可以輕鬆殺你,當好燕遲的狗,以後少在我麵前作死。”季懷真冷聲警告,手腕一轉,隻聽得當啷一聲,手中長刀落地。
屬下上前,將一件衣裳披在季懷真身上。
“都準備好了?”
“回大人,都準備好了,可隨時回上京,白姑娘那邊也派人通知到了。”
“很好。”季懷真勉強一點頭,被人扶著上馬。
身後一聲狼嘯,回頭一看,是弱弱。
它從樹後叼出隻狼崽子。
季懷真身下的馬被弱弱嚇得躁動不安,打著響鼻,誰知弱弱將火燒往馬腳旁一放,又拿狼頭親昵地一蹭燕遲手心,轉身朝著敕勒川的方向沒入林間。
季懷真略一沉吟,命屬下將火燒抱給他。
誰知火燒好賴不分,見人就咬,不肯給別人碰一下。季懷真見狀,隻好下馬,親自將火燒抱起,他一邊順著火燒油光水滑的毛,一邊漫不經心道:“我這就走了,你是要回敕勒川去?”
火燒嗚咽一聲,茫然著將頭一歪。
這話明明是對燕遲說的,季懷真卻不看燕遲,隻一門心$$
路小佳一踩馬背,猛地躍起淩空翻來,輕盈地往地上一落。
一把曇華劍,一身白衣永不染塵,瞧著腦後束發的樹杈子又換了一個,這風流劍客一樣的人朝季懷真眨眨眼,曖昧一笑道:“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季懷真哼了一聲,壓下嘴角,問道:“怎得是你,白雪呢?”
“接大人這等重要之事,白雪姑娘自然是交給最信任之人。”
燒餅一聽,立刻拆台道:“明明是你自己為了討好人家吵著要來的!”
路小佳不搭理燒餅,四下一看,對季懷真與燕遲道:“先找個地方,等天黑再帶你們進城,到安全之處再細說。”
此處不是談話之地,既已順利護送至此,季懷真便命那一千親兵即刻返回龔州老巢,隻餘下一對人馬,與燕遲路小佳等幾人找處歇著,待天色完全黑下之時,路小佳領著才領著眾人,從偏門進城。
與鐵淩邑的宵禁不同,上京沒有宵禁這個說法。
在上京人眼中,白天是做工養家糊口,為生計而活,到了夜晚才是放縱享樂的時間。昌平夜市從戌時開始,直至醜時結束,期間雜耍、攤販、花燈酒席喧鬧不停,將上京夜晚照的徹夜燈火輝煌。
更不提坐落在長街盡頭,季懷真拿一萬兩民脂民膏堆砌出的,令人如夢似幻的“芳菲盡閣”。
人人都說,沒看過芳菲盡閣,沒吃過湘雲齋的糕點,便不算去過上京。
季懷真得意地一看烏蘭,說到:“你們鐵淩邑隻有逢年過節才這樣,我們大齊夜夜如此。”
那上京黑夜中五光十色的燈火照得烏蘭容色更加豔麗,他怔怔看著眼前的上京城,被滿街飄香的酒味一熏,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悄悄問燕遲:“……韃靼人不都堵到恭州了,據我所知,恭州也就離上京幾座城,上京人怎麼跟不知此事一樣?”
怎得還一副夜夜笙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
燕遲搖了搖頭,神色複雜地望著上京城。
時隔多年,他以夷戎皇子的身份,又一次回到這個叫他又愛又恨的地方。
本以為要回芳菲盡閣,沒想到路小佳卻帶著眾人行至一處偏院,解釋道:“這是白雪新購的宅子,讓你先住在此處。”
季懷真嗯了聲,心中有些起疑,暗自給燕遲使了個眼色。他臉色有些變了——若路小佳背叛他,季懷真一定使勁手段,叫這人生不如死。
路小佳渾然不覺背後的人正疑心大起,自顧自地將門一推。
隻聽吱呀一聲,院中站著的女人猛地回頭。
她滿頭珠翠步搖晃動碰撞,一陣叮咣亂響,焦急擔憂神色呼之欲出,卻在看見季懷真的一刹那化作滿腔熱淚。
季懷真一怔。
他的姐姐掀起一陣香風,像蝴蝶般輕輕撲了過來。
季晚俠像母親般那樣抱著他,哭著捶打季懷真的背,罵道:“你怎麼就不知道跑?!躲到恭州也行啊,有姐姐在,還能叫人殺了你不成?你怎麼就不知道跑……怎麼非得鐵了心要去敕勒川……”
“姐……”季懷真聲音啞了,隻會喊這一個字。
季晚俠還在哭著罵他。
季懷真抱住姐姐,隨著這罵聲,一顆心放回肚裏,此時此刻終於有了實感——這下是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