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1 / 3)

的時候,領頭的將領突然發出一聲呼喊,不遠處一條灰影撲出,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幾步掠入密林,消失不見。

一場危機就這樣擦身而過。

眼見韃子追著弱弱與阿蘇爾去了,燕遲背著季懷真往林子深處跑,待確定遠離大路,韃靼人再無暇顧及此處時,才將季懷真靠著樹幹一放,檢查他的左腿。

褪去他褲腿一看,皮下的淤血緩緩透出來,被阿蘇爾傷到的那塊發青發紫。

燕遲沉聲道:“骨頭斷了,得快些與他們彙合,斷在這地方,我不會接。”

季懷真滿頭虛汗,嘴唇發白,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四目相對間,燕遲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茫然與困頓,他啞聲開口,目光遊移半天,也隻吐出一個“我”字。

脖頸間更是青紫一片,是方才被阿蘇爾以胳膊肘勒住留下的痕跡,此時喉結似被人以暴力按進去般,僅僅隻吐出一個字,喉嚨間就猶如刀割。季懷真還不知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凡烏蘭再多與燕遲糾纏些,但凡燕遲來的晚些……

可他偏偏回來了,趕上了,還將一心求死為眾人拖延的季懷真給救下。

季懷真怔怔地,看著燕遲的臉,又“我”了一聲。

剛出密道時他神經緊繃,反倒未有任何不適,即使聲音嘶啞,也能說出些什麼,叫燕遲快走。可此時猛地一放鬆下來,季懷真的五髒六腑,四肢頭腦,突然鈍了,突然不聽季懷真使喚了。他看著燕遲,控製不住眼睛,控製不住嘴巴,想問燕遲那句替季晚俠收屍是什麼意思。

可他我我我了大半天,眼中的光又滅了下去。

季懷真茫然一瞬,低頭看自己的腿,看這一身狼藉,想到了迎韃靼入城那天,他跪在地上喊得那句“大人踩得好。”想到了三喜那句死不瞑目的賭咒。

最終他語調嘶啞道:“……我,我有些,餓了。”

燕遲不吭聲,隻五味雜陳地看了季懷真一眼,半晌過後,他站了起來,沉聲道:“好,我去給你找些吃的。”

季懷真點了點頭,目送他遠去,直到聽不見動靜,看不見人,才掙紮著朝前一撲。他的腿斷了,起不來,走不動,便拿十指摳著地上的一堆枯枝爛泥匍匐著往前進,混著身上的血,拖出一道蜿蜒痕跡。

他不在乎手摳在地上劃出多少道口子,不在乎這條腿還能不能行走自如,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他想要苟活下去,想要殺更多的韃子,要阿蘇爾,要哥達都付出代價——可他不能再拖累燕遲了。

思及至此,那麻木痛苦的眼神突然又神采奕奕,回光返照。季懷真牙關緊咬,似在跟誰較勁,無數念頭在腦中反複橫跳,不加思考地往前爬著,直到一雙靴子在他麵前站定,擋住季懷真的去路。

季懷真一怔,慢慢抬頭往上看。

燕遲不知何時去而複返,竟未發出一絲聲響,靜靜站在後頭,看著季懷真魔怔般地爬離。又或者說他早已看穿了季懷真的陰謀詭計,兩年來靠反芻痛苦對季懷真的一舉一動諳熟於心。

這人再也別想騙過他了。

拓跋燕遲背光而站,頭低著看向這令他咬牙切齒,愛恨交加的人。額發垂下擋住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此時到底是恨壓過愛,還是愛壓過恨。隻是他突然一言不發地彎腰,把季懷真的腰帶給抽出來,在這人麵前蹲下,腰帶的一端捆住季懷真的手腕,另一端綁住自己。

兩年前上京邊境,那根係住二人,被拓跋燕遲親手斬斷的衣帶,如今又被他親手係上。

右手手腕被人擒住,季懷真猛地意識到什麼,“啊”、“啊”地啞啞叫了幾聲,一手不住推脫,一手想要擋住自己的臉。拓跋燕遲壓根不允許他掙紮,直接強勢地將人一拉,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緊緊係著的狼牙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