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你。你是爹娘的驕傲。”蘇合衝燕遲笑了笑,繼而拉起長弓,雙目緊閉,聽聲辨位,長箭直指山道盡頭,韃靼人隨時可能會出現。
一陣風吹過。
燕遲突然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正要說話,蘇合又笑著“噓”了聲。
蘇合的雙眼仍閉著。
那與燕遲相似的眉眼難掩英俊,卻比燕遲更加成熟從容,是歲月給他平添的獨有魅力。他仔細聆聽山中動靜,隨著第一個韃子在路盡頭出現,蘇合耳朵動了動,捏著箭尾的手指霎時間鬆開,輕聲道:“——著。”
話音落下,已是一箭射穿敵人頭顱!
那勢如破竹,裹挾著雷霆萬鈞的一箭拉開一場大戰的帷幕。
蘇合可汗一馬當先,高舉斬馬刀,向著宿敵去了。燕遲與獒雲兩位皇子緊隨其後,率兵隨蘇合出擊,如黑雲般傾軋而下,兩股勢力剛一碰頭,便戰得不可開交。
此戰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必定是載入史冊的一戰,兩方最高等級的大將親臨,率軍廝殺。燕遲率軍從左翼突擊,獒雲從右,季懷真的齊軍則完全堵住後路,三方呈包抄之勢將韃軍退路完全堵死。
可那洪如乃是可與蘇合一較高下的人物,見此頹勢,反倒越戰越勇,派出精銳之師,逐漸殺出條血路來,而他自己,則在戰局最中心處,如定海神針般穩穩立著。
兩方大將兵器交接的瞬間爆出陣陣火花,二人一觸及分,下一刻又戰在一處,乃是為了心中愛子,明知前方陷阱重重,卻仍義無反顧地來了。
洪如漸漸落於下風,蘇合卻仍然氣勢如山,棄了那不適用於近戰的斬馬刀,抽出腰間佩刀,朝洪如狠狠一撞將其掀翻,隨後追上,鋒利刀尖猛地沒入洪如胸膛,見那一代梟雄口噴鮮血,掙紮了兩下,沒了聲息。
殺其首領,蘇合臉上卻仍不見喜色。
在遠處廝殺的燕遲似有所感,心頭突然一空,下意識朝父親看去。他眼中漸露驚恐神色,意識到什麼,大喊道:“——爹!”季懷真被他語氣中的撕心裂肺也引著看了過去,預感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隻見一杆冷箭,角度刁鑽,在蘇合斬殺洪如的同時,射中其後心。
那偉岸高大身軀猛地一僵,又很快反應過來,抬手砍斷箭矢,一刀將靠近的敵人斃命。拓跋燕遲瘋了般,摘下長弓瞄準箭矢射來的方向,可那偷襲之人一旦得手必定撤離,又哪裏肯給燕遲報仇的機會。
燕遲滿眼悲憤痛苦,卻找不到暗算自己父親之人,手足無措之下朝父親連滾帶爬地去了。
季懷真拍馬追上,讓燕遲將蘇合扶到馬上,燕遲又搶了一騎,與季懷真一起將父親送回營地。一到營地,不需燕遲吩咐,季懷真便一瘸一拐,將許大夫架來。
見眾人神色,許大夫也明白有事發生,不再插科打諢,抱著藥包一頭紮入帳中。
燕遲在外等著,全身都在發抖。
半晌過後,許大夫出來,對著燕遲搖了搖頭,低聲道:“射箭之人有備而來,箭上淬了毒。”
話音一落,燕遲便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季懷真的心也跟著沉下,但他心中早有預感,回來的路上是他騎馬帶著蘇合可汗,聽他喘氣聲漸粗漸弱,額頭大汗直流,嘴唇逐漸發紫,心裏就有了猜想,卻不敢在這等關頭告訴燕遲。
床榻之上,蘇合赤著精壯上身坐著,背後箭傷雖已得到處理,然而那早已流進血液的毒卻無法醫治。
見燕遲來了,他嘴唇發白,勉強衝燕遲一笑,招手道:“來。”
燕遲踉踉蹌蹌,抬頭跪在父親麵前。
“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