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他的窄腰,掠過他總是抱著他攬著他雙臂。
他的視線停留在燕遲的臉上,看著他這雙漂亮的眼睛,想起當年上京季府初遇,想起汾州紅袖添香再會,燕遲那少年心事難掩的動人模樣。
季懷真不笑了。
他輕聲道:“小燕,你要當皇帝了。”
燕遲一步步靠近,等到與季懷真近在咫尺之時,眼中已有淚痕,他哽咽道:“你早就料到有這一天,拿自己做籌碼,給我大哥設下陷阱要與他魚死網破,所以才不願讓別人知道在敕勒川與我成親的人是你。你要我明哲保身,不願與我扯上關係。可你的退路呢,你自己的退路呢,你可知現在人人都要我大哥處置你,再加上我爹一事,你不想活了嗎?”
季懷真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若注定用這樣劍走偏鋒的法子才能保下你和阿全,為什麼不行?一條賤命而已,沒就沒了。”
燕遲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著,指甲掐進掌心,已有血跡流出。
季懷真又問道:“……我給你掙來的憑欄村,夠彌補你在上京大牢裏吃的苦了嗎?”
“我什麼都沒有,沒人教過我如何愛人……唯獨拚上這一條賴命,這是你家大人能給你的全部了。”
燕遲眼淚流下,眼睛通紅,冷冷看著他,一語不發,突然掉頭就走。
季懷真怔怔看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再也看不見,才收回那落寞目光,方察覺腿間痛意,慢慢坐回到地上。
李峁拿臉貼著牢門,壓出道褶來,突然笑了笑,問道:“下次再見這小子,是不是就要喊他陛下了。”
季懷真沒吭聲,李峁又自言自語:“你這招玉石俱焚可真夠狠啊季大人,我要是瀛禾,絕對不敢招惹你,居然自己性命都不顧,也要拉瀛禾下水……弑父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他爹要是跟我爹一樣是個草包就算了,還偏偏是蘇合可汗。消息一出,就算拓跋燕遲不跟他爭皇位,這皇帝瀛禾也當不了,除非他把草原四十九部給屠一半,不過燕遲要是真拿這個要挾他哥,你也活不成了。”
李峁略一遲疑,又道:“……這小子會傻到放著皇位不要嗎?”他將季懷真上下一打量,“你本來就活不成了,齊人已經喊著要殺你了,還差夷戎人嗎?你不死,收不了場。”
季懷真輕聲道:“話多,我季懷真在朝堂上攪弄風雲這麼些年,還用你來告訴我如何收場?”
他往地上一躺,把稻草胡亂堆在自己身上當成鋪蓋,眼神直直地發呆。
李峁還在絮絮叨叨,已有些瘋了,低語道:“……那可是皇位啊,多少人爭破頭都爭不到。”
“老季?季大人,你怎麼不說話,這就睡著了?你還能睡著?”
李峁伸長脖子看,臉貼著兩個牢房間的間隔,又擠出道印來,他神情詭異,喋喋不休,卻得不到季懷真任何回應。季懷真就那樣睜著眼睛躺在地上,聽著李峁的嘮叨沉沉睡去,夢裏人來人往,不知睡了多久,有小石子打在他的額頭上。
季懷真無精打采地翻身坐起,看向對麵的李峁。
“如何?”
李峁指著他幸災樂禍道:“季懷真,你說夢話了季懷真!”
季懷真一怔:“我說什麼了?”
“你在喊三喜啊!”
第131章
當天晚上,幾具屍體被從瀛禾府中抬出。
陰風吹來,掀起破草席的一角,一人的臉扭了過來,正是白日裏隨燕遲審問季懷真的人。
上京又下了一場雨。
這場雨攻勢連綿,紛紛擾擾,將一切染上潮氣,才申時,天就黑了,雨偶爾停下,天卻還陰沉沉的,過不一會兒又會再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