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恩將高腳杯磕在茶幾上，力度不大，玻璃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卻尤為清晰。
“你配不上流火。”
冬籬終於知道伊萊恩那股看她不順眼的氣場哪兒來的了。
和電視劇裏的惡婆婆一模一樣。
客廳裏安靜了好幾秒，冬籬唇角才咧出一抹難看的笑：“伊伊姐姐，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和流火認識很多年了，不管是我還是流火，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
伊萊恩卻打了個哈欠，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冬籬不準備繼續說下去了，畢竟一直陪在顧流火身邊的人是她，不是伊萊恩，自己說再多伊萊恩也不會相信的。
“伊伊姐姐，如果你沒有其他想說的，我就先回去了。”
冬籬起身，伊萊恩卻在這時開口了：“你說你相信你們的感情，可你的家人知道嗎？他們知道之後，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我……”冬籬不是沒想過這方麵問題，但至少目前為止，父親和奶奶都絕不可能接受她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所以漸漸的，冬籬幹脆不去想，如果父親他們提到男朋友、結婚的話題，就想方設法繞過去。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讓冬籬驚訝的是，伊萊恩竟然不是那種對象牙塔外世界一無所知的天真少女。
也對，能做出酗酒吸毒家暴這種事兒的人，能天真到哪兒去。
冬籬苦笑道：“雖然暫時他們不同意，但我會努力的。”
“就算你家人同意了，那你養得起流火嗎？你們生活差距有多大？”伊萊恩纖細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茶幾表麵，“拿這套房舉例，所有家具都是我找人訂做的，僅僅是這張桌子就值十三萬人民幣，我有了解過，現在中國本科畢業生工資平均下來是4000左右吧？你們學校要好些，7000，這樣算下來，你一年的收入都買不起她家裏的一個家具，真是可憐呢。”
說到後麵，伊萊恩全然是嘲諷的表情。
過分。
冬籬手指緊緊握拳，聲音也隨之重了幾分，“我會努力賺錢……”
“幼稚，你都說了兩次努力，你已經二十了吧，早該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努力也成功不了的吧？”伊萊恩不緊不慢道，“如果你努力失敗了怎麼辦？形婚？讓流火養你？”
冬籬從來沒想過這些，不對，不如說是不願意深入去想。
大三過後，隨著畢業的時間越來越近，冬籬就愈發地意識到，還能安然待在象牙塔裏的時間不多了，心裏也愈加煩躁。
“漣她心軟，不在乎這些。我可不願意顧流火跟著你吃苦。”
所以就扮演惡婆婆棒打鴛鴦？
冬籬輕輕歎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多想，免得著了她的道。
然而聽到顧漣的名字，冬籬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以及她們當時說的話。當初冬籬還不確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顧家兩姐妹的了解逐漸加深，冬籬漸漸知道，顧漣以前在國外的確有一段很艱難的時期，而伊萊恩在那時提供了金錢上的援助，並且顧漣沒有表示拒絕。
包養？
冬籬還是以前的態度：伊萊恩不是好人，但顧漣是，至少對她來說是。
“伊伊姐姐，我先去睡了。”冬籬又重複一次。
“所以我說你不配。”伊萊恩半躺在沙發上，戲謔道，“你剛剛是不是在想，漣的錢不也是從我這裏來的？”
冬籬離開的步伐一下子僵硬。
她怎麼會知道？
那個晚上，她、她看到了樓上的自己？
“你明明這麼想，卻沒有說出來，真是讓我更失望了呢。但凡你敢說一個字，我都不會覺得你有那麼糟。”伊萊恩自顧自搖搖頭，“所以我說，漣她值得，可是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