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樣的夢,她徹底睡不著了。
美洛蒂聽到聲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貝亞特扶著床邊,嬌美的臉皺成一團,對著地上的瓷盆吐了個天昏地暗。
“貝亞特殿下。”她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倒水,“您怎麼了?”
貝亞特虛弱地起身,接過美洛蒂遞來的手巾和瓷杯,擦了擦嘴角:“沒事,做了噩夢。”
“什麼夢?”
貝亞特本不願再回憶夢中的場景,可借著微弱的光,看著美洛蒂那純真無邪的麵孔,終究還是說了。
“我夢到傑瑞米神父死了,死得很慘。”
美洛蒂懵懂地點了點頭:“噢……那您為什麼吐了呢?”
“因為很惡心。”
美洛蒂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對呀,貝亞特殿下,如果他真的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明明還是那副不諳世事的表情,貝亞特卻忽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加掩飾的嘲諷與蔑視,就像窗外的夜晚一樣漆黑深邃,讓她不禁怔了一瞬間。
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因為再次看去的時候,就什麼都沒有了。
大概是錯覺吧。
貝亞特讓自己不再去想這個詭異又離奇的夢,喝了些水壓驚之後,感覺好多了。
她剛想再度躺下,重新入眠,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本該休息的茉莉提著裙子,從外頭急匆匆跑進來,也不顧什麼禮儀了,驚慌失措地叫了她的名字:“貝亞特殿下!”
她的聲音滿是顫唞,仿佛知道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
“神父他……死了。”
***
傑瑞米神父沒有活過那個晚上。
最先發覺不對勁的人是一位侯爵。他的孩子剛出生不久,特地邀請傑瑞米神父去家裏為新生兒進行洗禮,可到了儀式的開始時間,卻遲遲沒見人影。
侯爵夫婦急壞了,慌忙差人去教廷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卻發現傑瑞米神父的頭顱被高高掛在教堂的拱頂尖上,身軀卻不知所蹤。
那一貫高傲刻薄的臉,死了也沒瞑目,表情僵硬在了蒼白的皮膚上。
神父橫死,這件事很快驚動了整個王宮,就連原本帶人在外為寒食節做準備的大主教都連夜趕了回來,穩定局麵。
來回巡邏的騎士隊很快驅散了人群,唯獨剩下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廷之前,久久沉默不語。
一位是統治一國的國王陛下,另一位是紅衣大主教,除教皇外的第一人。
“雅各布。”國王沉重地歎了口氣,“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預示著災禍將要降臨我國了麼?”
他年輕時也是親自率兵打過仗的,自然不至於為這點小場麵感到害怕。隻是神父的頭顱莫名其妙地高懸,太過不吉,令國王不禁擔憂——這是否是什麼晦氣的預兆。
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是人為的。可王宮內宮規嚴格,時時都有人巡邏,更何況這是教廷,人手比其他地方更多。
如果真的是有人殺了傑瑞米,又把它掛在了拱頂尖上,是怎麼做到不被任何人目睹的?這說不通。
紅色的絲綢在夜風中搖動,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
雅各布大主教背著手,神情凝重地直視著傑瑞米仍舊掛在那裏的那顆頭。
沒有他們的命令,騎士們不敢自作主張地把它取下來。
身為位高權重的大主教,雅各布知道自己應該為這樣的場麵做出解釋,可他也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半晌,他低聲說:“請不要擔憂,我敬愛的陛下。我將立刻舉行與上帝溝通的儀式,向祂問明事情的經過。同時,陛下也可以再派人去了解一下,是否有人目擊什麼。”
國王自然聽出了雅各布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也暫時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