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錯誤麼……”貝亞特喃喃地念著這幾個字，“不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嗎？團長。”
“……”
“你們騎士畏懼於教廷的威懾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不會動他們的人。”
身為王室淑女，貝亞特一輩子都沒有如此連珠炮似地跟誰說過話。可此刻那些話語卻一串接著一串，摔在埃文斯團長麵前。
“如果沒有美洛蒂，那個敗類恐怕一輩子都會道貌岸然地坐在教廷裏禱告。他欺負再多女人，你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甚至順從大主教的意思，說是那些女人勾引的他。”
“你們都做不到的事，美洛蒂做到了。她行的是正義之名，殺的是該死之人，到底何罪之有？”
“如果上天真的會降下意誌懲罰這世界上德不配位的人，那首當其衝的，便是人麵獸心的傑瑞米神父。再其次，就是明明知道這些事，卻還要包庇下屬的雅各布大主教。”
“團長，你一向以高潔的品性為公民們所追捧。您真的甘心跟他們同流合汙嗎？”
貝亞特可以看得出來，埃文斯團長銳利如鷹隼的眼中產生了微妙的觸動。
半晌，他飽經風霜的麵龐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沒有正麵回應，卻也算是默認了她的觀點。
“我老了，公主。”
年輕時上戰場殺敵的埃文斯滿腔熱血，自然不會甘願於當教廷的走狗。可現在他人已中年，管著整個騎士團，還有自己的家庭要養。
得罪了教廷的話，騎士團岌岌可危，他的家人又怎麼辦……
貝亞特明白，隻要雅各布大主教的命令沒變，埃文斯就不可能放人。
他做出了最後的妥協：“我讓人把她們看管起來，暫時沒有動任何刑。您想的話，現在可以去見一見她們。”
“暫時”沒有動刑。
說實話，貝亞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些什麼。大主教親口下的命令，就算是國王陛下也不能輕易跟他對著幹。
目前看起來，雅各布是鉚足了勁兒要為自己死去的神父報仇。
但她的心中仍是存了一分希望，如果能和美洛蒂商量一下的話，或許會有辦法轉圜。
“好，勞煩團長帶我去見她們。”
***
裏間的屋子比外麵更加潮濕，再加上都是石頭做的，無端透著一股陰寒的感覺。
埃文斯團長沒有撒謊，再怎麼樣，他也不至於在這方麵苛待兩個小侍女。
茉莉和美洛蒂分別被關在一左一右兩個房間裏，石門被鏈子纏繞，緊緊鎖了起來。
貝亞特隻能隔著一道從牆上劈出來的小小通風口，和她們說上幾句話。
“茉莉。”
“……殿下？”
茉莉從地上一骨碌坐了起來，跑到通風口邊，驚喜地看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主人：“我還以為我要死了……您是來救我的嗎？我可以出去了嗎？”
她期待地看著貝亞特，卻始終沒有等到一個回答。隨著時間的流逝，眼中那份光芒也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我……”貝亞特不由得艱難地避開她的注視，“抱歉，我暫時還沒有權利讓他們放人。”
茉莉的眼睛裏湧出些許淚意，強忍著沒有哭出來：“沒事的，殿下，您沒事就好。”
“茉莉……”
“其實從被傑瑞米神父纏上開始，我就猜到自己大概總會有被他們抓起來的一天。”茉莉的眼圈紅了一片，“我不怕死，但我不想為了汙名而死。我真的沒有故意勾引神父……”
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女孩，貝亞特怎會不知道她的為人。可她除了一遍遍說“不是你的錯”，還能幹什麼。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