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一撲,啪嗒。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掉在了“化學,18分”那一欄上。
“………………”
楊小刀像隻炸毛小狼狗一般死死扒著身後的門:“救命!鬼啊!鬼附身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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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束紅玫瑰嘩啦放在墓碑前,白色大理石墓碑上的夫婦都仿佛被映出了三分喜氣,微笑望著墓碑前的愛子。
白晟大馬金刀蹲在墓碑前,兩條長腿分得開開地,左右手肘擱在膝蓋上,平視著遺照上再也不會老去的父母。
別人獨自憑吊時會點一根煙,白晟會在嘴裏叼一根棒棒糖。不仔細看的話會覺得這位帥哥也是那麼的深沉感傷、憂鬱靜默,當然是忽略別人來墓園送二百塊一束的白菊花,他送兩千塊厄瓜多爾紅玫瑰的前提下。
“爸,媽,今天突然來看你們,是想告訴你們我喜歡上了一個人。”白晟叼著那根草莓味阿爾卑斯,含混不清地說:“他特別毒舌,喜歡嘲諷人,仗著自己智商高就搞學科歧視,飲食習慣不好,非常小氣不肯給我報銷車馬費,而且還是個男的不能生孩子。但無所謂,我也是個男的不能生孩子,所以我們扯平了。”陽光透過樹梢灑在草地上,微風中傳來清脆的鳥鳴。
白晟微笑起來,喃喃道:“我好喜歡他啊。”
黑白照片上的夫婦笑貌宛然,就好像他們生前那樣,總是充滿了鼓勵,不管孩子選擇哪條路都會傾盡全力地去支持。
白晟伸手輕輕觸碰墓碑上刻的字,眼神溫柔充滿眷戀。
“如果有一天我長眠於地下,我希望墓碑上會寫,這裏埋葬的是個叫白晟的好人,他和他的伴侶沈酌一起,攜手並肩在相同的道路上走完了一生。”
“保佑我。”他輕聲道,“即便前方驚濤駭浪,我還是願意做他身前的盾,永遠能扛住他肩上的分量。”
白晟站起身,從墓碑前退後兩步,哢嚓哢嚓咬碎了那根棒棒糖,從衣襟下扯出一條細鏈,鏈墜是兩枚串在一起的婚戒。
“下次吧,下次一定帶他來看你們!”他把那根細鏈向上一拋又接住,朗聲笑道,“你們也會喜歡他的!”
墓碑上父母含笑以對,戒指在太陽下熠熠生光。
白晟轉過身,順著青石小徑往回走,突然褲袋裏手機狂震,來電顯示水溶花。
“?”
沈酌想我了又不好意思說嗎?
白晟嗨皮地接起電話:“喂,才半個下午監察官大人就有新指示了嗎?申海市監察處的大家晚餐有安排了沒?今晚米其林三星壽司店……”
“白晟同誌,”水溶花站在監察官辦公室外,對手機凝重道:“請像個男人一樣負起責任來。”
白晟:“?!”
透過落地玻璃,隻見沈酌坐在寬大的扶手椅裏,側頰潔淨如雪,眼皮薄而通紅,眼睫如鴉翅般水潤纖長,拒絕開口,一言不發,像個自閉的漂亮手辦。
他腳下那張成績單已經被淚水打濕了,慘烈的化學18物理29數學43糊在一起,另外麵前還攤開著一張季度預算報告,3.6個億的財政赤字看起來並不觸目驚心,因為已經被淚水浸透成了朦朧的一團。
陳淼和楊小刀雙雙蹲在地上,兩人手中各自高舉一根從審訊室牆上取下來的馬鞭,撕心裂肺低頭懺悔:“是我們花錢太大手大腳!”“數學是真的好難好難!”“下季度我們所有人出差都騎共享單車!”“要不您還是把我吊起來打一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