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2 / 2)

他絕對不會像白晟那樣,T恤短褲優哉遊哉去給監察處送一車奶茶燒烤——他會重金籌備一頓午餐,在兩個億美金的遊艇上享受酩悅千禧香檳,每個細節都鄭重其事,用最傲慢但也鮮明的態度流露出一點:

你對我來說與眾不同,你應當對此而倍加驚喜。

沈酌並不如何驚喜,隻吃了一點麵包就放下刀叉。尼爾森關心地問:“是菜式不合胃口嗎?”

“不,隻是因為之前在密封倉庫裏非常熱罷了。”沈酌禮貌回答,“菜式安排得很好。”

“你看上去似乎有點疲憊,”尼爾森頓了頓,話題一轉:“白先生昨晚是怎麼打發走安東尼奧的?”

如果換作清晨那時候,沈酌可能會懷著惡意放縱自己,含笑回答:“白先生真不禮貌,把安東尼奧整個提在了牆上,回申海後我會去勸誡白先生的”——那樣估計能當場目睹尼爾森變臉,一定非常精彩。

但沈酌是個從來不放任自己在任何狀態中沉浸太久的人。

他會允許自己在長年累月的極端壓抑之後沉淪於情緒,但那隻是一晚。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他必須變回那個冷靜理智、無堅不摧的沈酌,沒有任何事能絆住他清醒至極的大腦。

“其實並沒有什麼。”沈酌用餐巾拭了下唇角,淡淡道:“白先生與安東尼奧禮貌地交談了一下,誤會解除之後安東尼奧就道歉走了。”

沈酌說:“是的,誤會而已,不是大事。”

尼爾森點點頭,看不出對這個敷衍的答案有什麼想法,突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覺得這位白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沉默了一瞬,但感覺仿佛⑤

“總署長?”

尼爾森視線落在了那片藥上。

那是他上船時就想好了的,但到了真正做決定的時候,有那麼幾秒鍾,他腦海裏首先浮現出的其實是三年前第一次見到沈酌的場景。

那時沈酌剛從私刑拷打中被解救出來,全身十九處骨折,氣息微弱,蒼白狼狽,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但臉還是漂亮得驚人,給人一種很輕易就能攥在掌心裏的柔弱感。

他花了三年時間,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錯覺。

尼爾森沉默片刻,終於望向對麵沈酌的酒杯,輕輕點了下頭。

·

沈酌並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從洗手間回到了餐廳。

都混到這個高度了,沒人會把喜怒哀樂整天掛在臉上,沈酌神情自若且放鬆,起碼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剛才的齟齬,向尼爾森頷首致意後重新落座:“總署長。”

尼爾森看著他,開口時不知為何聲音有點沙啞:

“……剛才那個問題,實在是非常抱歉。”

沈酌回答得很得體:“沒關係,誤會罷了。”

尼爾森舉杯示意,沈酌向玻璃水杯伸了下手指,但看到對麵懸在半空的香檳杯,還是縮手轉而拿起了酒杯,與他輕輕一碰。

“我希望能為剛才的冒昧道歉。”尼爾森緊盯著沈酌的眼睛,加重語氣重複,然後主動仰頭飲了口酒。

“……”

沈酌垂目瞥向杯中酒,拿著酒杯的動作似乎凝了一瞬——不過那也可能是尼爾森的心理作用。

僅僅是那一瞬,沈酌抬眼微笑了下:“我接受您的道歉。”

然後在對麵的緊迫注視中,他舉杯啜飲一口酒,脖頸咽喉微微一動。

霎時間尼爾森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像某個懸在心頭的重物驀然落地,又像被提到高高的半空,舌根滋味複雜難言。

叮一聲輕響,沈酌將香檳杯放回了手邊的桌麵上:

“您還要回典禮會場,我似乎不該再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

餐廳優美的音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周圍空氣非常安靜,遊艇平緩漂浮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從窗口向外望去,碼頭已經非常渺小,幾乎隻剩下一個模糊的白點。

“其實我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