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王對皇上的了解可謂相當深刻和充分,在汝王陶醉在歌姬美妙的歌喉中時,皇城深宮之中禦書房暖閣裏的明德皇帝的確是看到了驛丞用夜鷹送來的密信,報告驛館來了身著便裝持有汝王府親衛銘牌的士兵,但具體人數不知。
明德皇帝歪坐椅上,紙條扔在手邊幾上,眼睛望著給他送信的人,卻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站在離皇帝三步開外位置的是個年輕人,和皇帝年齡差不多,身穿正三品監察禦史大夫的綠色常服、黑色靴褲、繡銀青鳥紋黑色官靴、頭戴黑色雙翅紗帽,生得昂藏英偉一表人才,一雙丹鳳眼黑睛內藏,凸顯忠肝義膽之氣,和他的禦史官職相得益彰。
雖說是監察禦史有直達天聽的權利,但未經傳詔也不能夜入皇宮,能在這麼晚的時間將信件直送皇上跟前的隻能是身負特殊使命,因此這人的身份無須置疑。
“泊文,你說汝王的親衛們在外麵做什麼呢?”明德皇帝左思右想沒有出路,終於開口。
“皇上,聽說汝王的錢都存在鴻運錢莊。”年輕的禦史大夫微微欠了個身才發言。
“你認為是這樣?”
“這是臣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查案有京兆府,汝王插什麼手?”
“皇上,汝王的為人您不是很清楚嗎?鴻運錢莊的事京兆府那邊都苦無線索,可汝王卻私派親衛出城,還大大方方的使用官驛信鷹傳遞消息,這都說明汝王肯定掌握了什麼,不出幾日一定就會有答案,我們耐心點就是了。”
“得了線索而不報官,不怕府尹奏他一本嗎?”
“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這條線索汝王並無太大把握,所以才派人暗中跟蹤。”
明德皇帝沉默片刻才徐徐開口,“泊文,汝王還是當年的四皇子嗎?”
“皇上,汝王一直都是當年的四皇子,他身邊的雲珪也一直是那個雲珪。”
“哼,說得這麼篤定,你跟他們有來往?”
“臣不敢,皇上,自從四皇子被封汝王,臣就再沒有與汝王府有任何往來,一切都是坊間評論,臣妄自判斷。”
“好一個妄自判斷,誰準你這樣的?唐銘風,是不是嫌三品的椅子有釘子,要朕再給你換個凳子坐坐?”
“臣不敢。”
“你不敢?有什麼事是你不敢的?告你的狀說你最多的就是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明德皇帝說著說著動起怒來,一拍幾案,“正好,直隸府下邊文定縣前縣令病歿任上,吏部還沒有決定繼任人選,就由你暫代吧。”
“是,臣遵旨。”對自己正三品變正七品的巨大落差,唐銘風一點都不在意,坦然接受。
第二日早朝,唐銘風的身影沒有出現在百官隊列中,頂替出現的是副監察史,百官還琢磨怎麼回事呢,等退朝後百官在食堂聚集吃朝飯,最新消息傳了過來——那個被人告狀告了至少一百次的唐銘風已經被謫貶為文定縣縣令,皇上下旨讓他即刻隻身上任,禦史府收回。
禦史被貶,禦史府收回,唐銘風大早就帶著文定縣印和任職文書領旨出發,妻子帶著家仆忙於搬家,因此當百官們在宮中得知消息時,外麵坊間也已經知道了這條新聞,在街上搜集曹家舊聞的汝王府親衛順手把這消息也帶了回去,雲珪趕緊通報汝王,汝王聽完臉色就變了。
“文定縣?那個窮得連賊都不願去的地方?”
雲珪兩手一攤,表情無奈,“是啊,看來他被很多人告狀啊。”
“皇上真的舍得自斷臂膀?”
“臂膀和大局相比,總是大局更重要,唐銘風已經出發上任了,皇上都不肯讓他在家過了年再走。”
“看吧,昨天皇上得到消息我派了親衛在外麵,今天唐銘風就由三品貶為七品,敬風啊,你說這裏麵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雲珪摸摸鼻子訕笑不已,“說不得就是我們害了他呀。”
“嗯,是啊,他還真是個黴運通天的倒黴蛋呀。”
汝王嘴角泛著苦澀,皇上連從小一塊長大最為親近的唐銘風都能貶謫,這說明什麼呢?說明皇上該做決定的時候他不會猶豫。
歎口氣,汝王收回心思,回望雲珪,“曹家的事有新消息嗎?”
“還沒有,士兵們已經化裝深入到民巷中,希望從中找到幾位知道曹家舊聞的老人。”
“曹家對請牙行的事有什麼解釋嗎?”
“有了,正如我們猜測,直言變賣家產的錢用於賠償儲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