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悔恨了一晚上了,若不是他沒辦好事,怎麼會讓家主大晚上往都城裏跑,回憶起昨晚他牽著馬、守在牆下時,家主捂住脖頸、奄奄一息的模樣,他就恨不得一巴掌將自己打死。
若不是他……若不是……
身形魁梧的漢子竟一下子紅了眼。
木門又傳來聲響,是熟悉的獨有節奏,等到江辭卿開口才敢開門進來,那是一麵白無須的青年男子,一進門就往床邊走,關切道:“家主。”
躺著的江辭卿終於開口:“辦好了?”
阿福立馬回答:“長刀已送到陳涯將軍手中,他還詢問了家主的傷勢,派人送來不少藥材。”
顯而易見,都城中關於江辭卿用刀砍傷腺體的傳聞就來自這。
江辭卿微微點頭,扯到後麵的傷口,又是一皺眉。
阿福慌張地上前一步,又急急忙忙停住,臉上憂色更濃,勉強道:“京中現在到處都是家主病倒的消息,各家權貴都派人送來補藥,旁推測敲地問了不少仆從……”
“她們怎麼說的?”
“和我們在城裏宣揚的一樣。”
“好……”江辭卿抬了抬眼,又看向旁邊的木樁子,擠出一抹笑意,斥道:“在那邊站著做什麼?這藥不打算給我喝了嗎?”
“欸?哦!是是是,”狄長傑從愧疚的情緒中回神,趕緊走上前,將熬好的藥遞過去,這藥是偷偷在家中熬的,熬好就避開人群,悄悄往這邊送,眼下湯碗溫熱剛好適口,江辭卿沒力氣,隻能讓他幫忙抬著碗。
當真是病弱無力,江辭卿咽了幾口藥就已大汗淋漓,狄長傑兩人又幫忙換了紗布,等到江辭卿重新躺回被褥之中,已是氣喘籲籲,麵色又青白了些。
狄長傑瞧著這場麵,表情越發凝重難過,完全沒了之前的嬉笑能咽,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家主要不要吃桂花糕?”
床上的人明顯停頓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視線落在孫姨拿來的桂花糕上,眼神複雜且空洞。
狄長傑誤會了她的意思,連忙解釋道:“我早上去重新買了,”緊接著拿出藏在衣袍中的油皮紙。
眼下還隻是中午,不知道這人一夜沒睡後,既要熬藥又要趕去城中排隊,到底是怎麼擠出的時間。
江辭卿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繞了回去:“給我吧,”
愧疚感總算緩和了一分,狄長傑趕忙拆了油皮紙,將那桂花糕分為小拇指指節大小的一塊,小心翼翼地往她唇邊送。
江辭卿不怎麼吃,隻抿了一口就搖頭拒絕,舌尖的苦味被桂花香壓住,不愧是百年老店,即便在這種時刻也能嚐出一絲甜意。
她緩緩開口:“以後不用去排隊了,”
“啊?”狄長傑一時沒反應過來,維持了整整三年、風雨無阻的事終於在此刻被叫停。
“他沒做錯什麼,不用罰他,”江辭卿看向另一人。
正想著怎麼罰這個沒用的東西的阿福一愣,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
江辭卿揮了揮手,再無心思應付這些事,將他們驅趕。
窗外依舊晴朗悶熱,遠離前院的小屋寧靜,隻有風吹過林葉的聲音在提醒她尚在人世間。
Alpha以小臂遮住雙眼,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在休息,微弱的桂花香被苦澀消磨幹淨,直到紅日逐漸往下跑,輕飄顫唞的自言自語響起:“阿娘,我真的錯了嗎?”
第20章
元康七年, 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