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大壞蛋。

要不是在寢宮裏,那個人像個大狗似的坐在母皇身邊,別扭又生硬露出討好的笑,央著母皇給自己求饒,許朝朝才不會主動靠近她。

還有母皇實在太壞,她明明沒想讓這個人抱她,母皇卻故意踹她屁股,讓她跌倒在對方懷裏,渾身不是肌肉就是骨頭,硬邦邦像鐵塊似的,差點被把許朝朝撞出眼淚來。

她不想被這個人抱,母皇還拿眼神凶她,嚇得許朝朝不敢動,委屈巴巴地窩著硬邦邦的鐵塊裏,哪哪都不得勁。

“是這樣嗎?”兩人的交談聲響起,江辭卿起身拿起鋤頭,試探著種下去。

那仆從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指導。

這竹苗都是從之前竹山上挖回來的,停放幾日後略顯黃綠,長葉不停往下落。

許朝朝偏頭,望著那個謹慎小心的師傅,笑他被阿娘騙了,不知道阿娘其實有多好,平日母皇不允許自己做的事情,隻要和阿娘撒個嬌,阿娘就會笑嗬嗬的同意。

會陪自己玩遊戲,帶自己去大街上耍,無論自己問什麼問題,阿娘都會很有耐心的解釋,還給自己打匕首,買糖葫蘆喂牛乳,會吹一個叫尺八的神秘玩意。

許朝朝眯著眼想,阿娘就是剛開始看著有點凶,但是後麵就會發現阿娘是個很棒很棒的人,雖然有點笨笨的,老被母皇欺負,欺負後還傻笑。

隻有上次母皇太過分,說要明年夏季再成親,把阿娘氣紅了眼,眼淚直往下落。

不過成親是什麼……

小孩貪睡,三兩下又開始塌眼皮,小臉上的潮紅還未散去,腦海裏問題還沒有想出答案,便又一次陷入沉睡。

不遠處的江辭卿似有所感,往這邊遙遙看了眼,打斷了還在教學的師傅,大步走過來,替小家夥拉起往下滑落的衣袍,將所有縫隙都壓實。

再轉身,那仆從喊了句:“將軍。”

“小聲些,”江辭卿壓低聲音囑咐,連揮鋤頭的力度都變輕許多。

那人連忙小聲答應,後背的冷汗被風一吹,便成了刺骨的寒,暗自想這江將軍果然如傳聞中的那樣冷硬,哪怕對自己女兒也板著張臉。

紅日漸落,雲層飄離,鳥兒在踩著細枝,挑選著裏頭最甜的果子,被掀了巢穴的螞蟻被迫搬家,黑土泥地裏到處是被掀開的痕跡。

等許朝朝再醒過來,眼前依舊是兩個人,隻是那師傅變成一身白裙的母皇。

江辭卿仍拿著鋤頭往下揮,額頭小臂已冒出薄汗,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許浮生站在一側,也不上前搭把手,就這樣站在一旁看著,眉眼舒展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倒映著對方身影。

兩人正閑談著什麼李知樂、攝政王的話,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好像空間被隔空,她們處在另一個世界。

許朝朝茫然地眨了眨眼,分明都是自己極為熟悉的人,卻在此刻變得有些陌生。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已讓許朝朝疑惑許久,小腦瓜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分明阿娘對自己也經常笑,勾起的嘴角溫和又有耐心,但在母皇麵前就是又憨又傻的,一點也不像仆從說的大將軍,反而像隻大金毛似的,動不動就往母皇哪兒貼。

你瞧,

剛剛才種下一棵竹子,她阿娘就得意洋洋地跑去邀功,漆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好似自己幹了什麼大事一般。

抱著許浮生就不肯撒手,毛茸茸的大腦袋低垂,埋在許浮生肩頸裏,自顧自地抱著對方,在原地搖來搖去,黏黏糊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