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有什麼比讓這樣一個自大之人選擇自己的死法更為殘忍的事呢……”

容雨蒼正在幫方路迷包紮,聞言手頓了頓, “你怎麼這麼了解我師尊?”

方路迷:“當年舊雪大人正是如此對的我。舊雪大人曾對我方家下了誅心的詛咒, 每一年初雪降臨之際, 若我不上寒羚山認罪,便會有一位先輩葬身丘墳海, 那詛咒整整持續十四年,我怎可能不記得深刻?”

容雨蒼回身看向庭院中長身玉立的白衣之人,總覺得這一刻的師尊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明明就站在那裏,卻仿佛感覺離她有十萬八千裏遠。

師尊到現在都沒朝她和九方這裏看一眼,難道是不知道他們在這裏嗎?

還有,天韻呢?

天韻沒跟師尊一起回來嗎?師尊怎麼不來問他們天韻在哪裏呢?

容雨蒼看向九方,才發現九方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師尊身上,容雨蒼撞了下九方的胳膊,低聲說:

“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

九方若穀沉默地點頭。

容雨蒼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符咒,“我給天韻傳個信,問問她在哪裏。”

……

這邊天韻剛將爭渡五花大綁扔進船艙,就看到一張符咒在空氣中成形。

“你在哪裏?師尊來了,怎麼沒見你?”

天韻眸子一亮,師尊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從船頭跳回岸上,雙手在胸`前結出一朵鮮豔的彼岸花。

彼岸花落入水中,載起烏篷船。船身被紅光罩在裏麵,爭渡無法逃身。

“它會帶你回冥穀,這段時間你就在冥穀呆著,再敢出來讓我見到,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爭渡被縛靈術束住手腳,隻能用寧死不屈的眼神告訴天韻,他一定會回來的。

等烏篷船消失在水道盡頭,天韻立即往烏蓬庭院的方向掠去。

……

“我不選,我憑什麼選!”穀梁平目眥盡裂,生平怒意盡在此刻。

舊雪卻絲毫不為其所動,隻道:“選。”

“不選!今天就算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選!”

“好。聽你的。”舊雪道,“前者。冰劍斬肢。”

“我什麼時候……”

話音未落,舊雪手裏不知何時變出來的冰劍已割斷穀梁平的咽喉,血從脖頸處噴濺而出!

冰雪陣裏的穀梁長夫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容雨蒼眼疾手快捂住九方若穀的眼睛,烏聽雨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坐在地上療傷的修士忽然嚇呆了,因為下一秒,舊雪大人轉向院中另一個方向。

穀梁真受了重傷跌坐在地,舊雪朝他一步步走過來,他的背後已無退路。

“我我我我……我不選……”

“不用選。”舊雪冷漠看著他。

“穀梁真,淩虐幼童,致死五十人,受冷弦穿胸之刑,魂靈不得入天池。”

“我沒——”

“啊——”刺耳的聲音響徹雲霄。

冷弦從前胸進,後胸出,穀梁真雙目眥裂,轟地一聲倒在地上。

他死了,他的眼睛至死都盯著舊雪。

可舊雪卻似無知無覺,任何人的死亡都無法使她心裏有哪怕一絲的波動。

九方嚇得縮進容雨蒼懷裏,容雨蒼自己也嚇到了,但還是緊緊把九方護著。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冷冽的師尊,哪怕是依寒羚山律執刑,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師尊……”容雨蒼不知怎的,就這樣輕喚了一聲。

舊雪或許聽見了,或許沒聽見,從她的神情,看不出她聽沒聽見,總之她沒有回頭。

但尹新雪聽見了,可此刻她的精神力值還沒恢複,隻能觀望,她隻希望天韻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出現,否則她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麼。

緊接著,舊雪在眾人麵前將其他穀梁家主的罪行一一審判,不管他們有沒有試圖反抗,結局都一樣。

任何人在審判者麵前都毫無還擊之力。

穀梁長夫人柏月寧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兒子一個個倒在自己麵前。

旁觀的林家家主感歎道:“人到晚年最可怕的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而是白發人送一群黑發人……”

柏月寧知道徹底全軍覆沒,還將整個穀梁家都葬送了,她終於在舊雪麵前跪了下來:“大人呐,我以穀梁家全部亡魂的鮮血予你詛咒,終有一日,你所審判的世間會反過來審判你,終有一日,你所守護的寒羚山將消融殆盡,你所有的弟子會聯手殺了你,你這輩子,下輩子,將永遠被囚禁在寒羚山!”

聽到這個詛咒,尹新雪不禁感到後脊發涼,但舊雪仍然是那副淡如水的神情。

舊雪終於收了圍困柏月寧的冰雪陣——雖然這冰雪陣是尹新雪發動的。

在柏月寧踉踉蹌蹌從她身側走過之時,尹新雪聽見舊雪麵無表情地說:“寒羚山不接受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