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聽見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細雨中,一群少年圍成一個圈,對著圈內的男生拳打腳踢,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梁又橙立刻走進巷子。
隻是越是靠近,那些汙言穢就越是清晰地傳進她耳朵。
“就是看你不爽,就是看你好欺負,有本事找人來啊,有人管你嗎?”
“聽說你媽年輕時候挺漂亮的,哪天帶我們去醫院玩玩兒啊~”
外圍上一個馬仔嬉笑著嘖了一聲:“紅毛,你口味也太重了,尿失禁的植物人也玩,片兒看多了?”
話語越來越不堪,梁又橙心中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一個微微的側身,
她看清楚了被圍毆的那個人。
兩人眼神微妙地交換了一下。
女人的腳步在這一刻停下來。
梁又橙閉上眼,停了幾秒,轉身,飛快走起來。
她越走越快,甚至連傘都顧不上打了。
然後,直接跑起來。
關她什麼事,馮立活該。
他最好被人打死。
他就應該被人打死。
他被人打死就好了。
-
馮立看見梁又橙離開的時候,雨水汙水一齊落在他的臉上。
混混們落在他身上的拳頭並不算什麼,甚至都完全不痛。
閉上眼睛,又想起某個他反複咀嚼過賴以取暖的畫麵。
小的時候,有一次,他被帶去醫院看病。
其實他並沒有病,但媽媽告訴他,要裝病,裝得像一點,才能得到更多的愛和關心。
路上,他遇到一個很好看的姐姐,問他叫什麼名字,還從書包上取下一個掛件送給他。
隻不過他沒有告訴她,同樣的掛件,他早就有了。
而且有滿滿一牆。
……
正想著,馮立聽見巷口傳來響動。
再睜眼,梁又橙帶著保安,朝他們走過來。
混混們被使了一個眼色,一下子一哄而散。
保安大叔拿著警棍,一邊追一邊狂喊:“幹什麼呢!兔崽子們別跑!”
泥坑被濺起無數泥點。
巷子隻剩梁又橙和馮立兩個人。
馮立看見她踏著泥水朝他走過來。
女人皮膚很白,劉海被雨水打濕,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俏麗麵龐。她是短圓臉,人中短且深,隻有一邊有梨渦,那梨渦也很深,看著像一隻小兔子,討人喜歡,讓人想不自覺親近。
她撐著傘,朝他蹲下來。
神聖得像是一種降臨。
再然後,梁又橙把傘遞給馮立,打開手上剛剛在保安室借的紅花油,拿出棉簽,隨意蘸了蘸,一下子戳在他額頭上的傷口。
梁又橙的力度並不輕柔,馮立咬著牙,硬是一個字都沒說,甚至還朝她齜牙笑了下。
但他越是這樣,梁又橙就越是莫名窩火,罵道:“疼就叫啊,忍什麼忍,以為我怎麼你了似的。”
馮立咬了咬唇,像是一隻雨天被淋濕的可憐小狗:“不疼。”
“……”手上這隻碘伏棉簽已經用完,梁又橙從塑料底裏又拿出一根來,“你到這兒幹什麼?”
“下雨了,我怕阿姨一個人搬貨不方便。”馮立咧嘴笑了笑,“不過,好像你們今天沒進貨。”
“……”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手上的動作頓頓,片刻,將嶄新的棉簽折斷。
她沒看他:“學校叫你什麼時候請家長?”
馮立一愣,啊了一聲,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道:“周五。”
梁又橙喉嚨發緊,突然將紅花油塞到馮立手裏:“自己塗!”
女人站起身來,做了決定。她皮膚很白,脖子上的靜脈因為情緒激動有些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