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水像是漫天的回憶,逐漸將她淹沒。
失去記憶前的最後一秒。
她仿佛看見有個人正朝她遊過來。
那一刻,梁又橙幾乎可以肯定,這應該就是她人生最後也最絢爛的,走馬燈吧。
哎,總是他在朝著她遊過來,總是他在奔向她。
梁又橙闔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投了很好的胎,遇到了很好的人。
這其實真的可以算是,
很好的一生吧。
就是有點遺憾。
還沒親口告訴裴峙,我愛他呢。
……
-
他們說,望夏今年會下雪。
十一月底,幾場秋雨之後,望夏天氣越發濕冷,隱約有了入冬的意思。
醫院門口,田書宜和曹培峰站在大廳裏,手上拎了些水果和花束。
那場綁架案之後,徐誌國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梁又橙溺水又中了彈,被送到望夏醫院搶救。
田書宜受到了極大驚嚇,被送到心理醫生那兒治療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內,她不敢再打聽任何一點關於梁又橙的消息,直到今天才在曹培峰的陪伴下來到醫院。
兩人問了地址,往病房走去。
路上,田書宜鼓起勇氣問起曹培峰梁又橙搶救那天的情況。
曹培峰想起那天,仍心有餘悸。
那天他是夜裏才得到消息的,到醫院的時候,梁又橙已經在搶救室了。
隻見裴峙渾身濕透地坐在搶救室門口的地上,西裝的領口上全是血。
曹培峰從沒見過裴峙那個樣子。
男人渾身濕透,冷淡、落魄、機械似的擦著領口上的血,喃喃地隻是在重複著梁又橙的名字。
像是,被奪走了靈魂。
曹培峰坐在椅子上,甚至都不敢張口跟裴峙說話,隻在得知梁又橙搶救成功的時候悄悄離開了搶救室。
加護病房在頂層。
曹培峰和田書宜推門進去。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一點點稀薄的陽光透過窗欞灑下來,照得空無一人的病床一塵不染。
田書宜的心直直沉下去。
她抱著花束走進去,看著病床上整齊的被褥和幹淨的桌麵,扭過頭問:“你他媽不是說搶救成功了嗎?”
曹培峰張了張嘴巴,半天沒說出來話,隨後才結結巴巴道:“槍傷要是嚴重的話,是不是有可能術後感染啊,也可能要搶救好幾次吧,搶救得回來嗎……”
兩位沒腦子的草包富二代醫學常識匱乏,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所以……”
片刻靜默之後,田書宜率先繃不住,趴在床上就開始哭。
“又又,嗚嗚嗚嗚嗚,我們又又的命好苦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田書宜極度誇張,她剛從驚厥中恢複了一點,腦子根本轉不動,此時哭得假睫毛都掉下來,曹培峰也忍不住,捂住眼睛開始低聲垂泣。
病房空蕩蕩,甚至還有回聲,顯得這哭泣更悲愴淒涼。
突然哐哐兩聲敲門聲打破這悲傷。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
隻見梁又橙穿著病號服,她頭上纏了一圈紗布,手背上還掛著水。而裴峙就站在她旁邊拿吊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曹培峰和田書宜。
梁又橙麵色蒼白,說話的聲音還帶著點翁,不過氣勢還挺足,啪啪扣了兩下門板。
“喂,兩位。”
“哭錯墳了。”她翻了個白眼,往右邊一指,“我住隔壁那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