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怕自己回不來,耽誤楚慕一生,可事到如今,你們還能放下彼此嗎?竟然放不下,你便咬著牙,拚死也要活著,活著來鄞州見她。”
周始聞言微微一頓:“活著……”
“對,活著。”張子澄說著笑了笑,望著這漫山紅葉,無奈歎道:“我也想你活著,畢竟我也很怕……你死呢。”
…………
在外玩鬧了一天,終是在日落前,回了殷家,夜裏大夥聚在一起吃飯,很是熱鬧,殷家人多,吃完飯,楚慕又被幾個表姐拉著去樓上看他們放燈,好不歡快。
隻是燈還沒做好,天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無奈之下他們隻能遺憾離去,等下一次再放燈了。回去時,她不小心淋了點雨,一回到院子裏楚慕先去沐浴了。
院裏照顧她的兩個大丫鬟,是外祖母親自選的人,十分貼心。外頭的雨越下越大,這一年來,楚慕已不習慣有人守著她睡,便讓她們都回自己房裏歇息了。
雨滴滴答答地敲著屋簷,雜亂無章且不富節奏,偶爾還有雷聲。擦幹頭發,楚慕便走過去關窗,她也是今日才知,舅母給她選的這間院子,是阿娘未出閣時住的那院落。
舅母也是有心了。
楚慕正想著,身旁忽然響起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這人沒有刻意壓輕聲音,但決不是身邊的丫鬟,楚慕微微一愣,下意識拿起桌上的花瓶,警惕地轉過身:“誰?”
為何會說不是院裏的丫鬟,這人下腳時重心在後,與院裏的丫鬟截然不同,隻是楚慕一轉身,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竟是周始。
水盈盈的眸子裏映著他的身影,楚慕手裏的花瓶不受控製般滑落,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猛地一道聲響,驚憂了外頭的丫鬟:“怎麼了姑娘?是不是摔著了?”
話落,便有丫鬟要進來看看。
楚慕眸光陡然一顫,看著眼前的周始,她臉上明顯劃過了一絲緊張,連忙喊道:“不用進來了!我無礙的,你們都回去吧。”
“那好吧……”
不一會,丫鬟們都走了。
寂靜空曠的屋裏隻剩他們二人,那一盞小燈在風雨裏搖曳著,楚慕一把關上了窗,與外麵的天地阻隔,地上重影交織。
她轉身看向周始,楚慕根本沒想過,周始還會回來,他這幾日定是沒有離開,一直都是鄞州。也是,以他的身法與能力,想去哪裏都可以做到,楚慕下意識拽緊了衣角,周始站在幾步之外的桌邊,少年半邊身子都隱沒在黑暗中,他依舊是身姿挺拔,高高瘦瘦,墨黑色的衣袍沾著雨水,看著像是瘦了點。
兩人無聲對望著,這一天,周始都遠遠的跟在楚慕身邊,他也隻能在這夜裏,才能出來見她一麵,周始眉梢輕輕一抬,在這份寂靜中率先開了口:“楚慕。”
楚慕別過臉,鼻頭忽然一酸:“你……你不是走了嗎?”
周始陡然一僵:“我今夜就走。”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楚慕聞言,定定地看著他,試探問道:“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她輕眨一下眼,試圖在周始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這光線昏暗,兩人隔得太遠什麼也看不清楚,楚慕剛要上前一步,便聽到周始說:“我隻是……想見見你。”
原本懸著的心猛然一顫,楚慕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微咬著唇,又悻悻道:“可你說了,要我忘記你,我們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隻是一場夢。”
一說到這,楚慕忍不住擦了擦眼淚,周始見狀立即走過來,剛要伸手,手抬到半空又陡然一頓,楚慕盯著他說:“這會我哭,你知道心軟了,前幾日在馬車上,我都哭成那樣了,你怎麼不知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