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那若隱若現的腥臭味,賀澄稍稍閉了閉眼睛。她當然知道科技碾壓之後的戰場是什麼樣的,隻是現在用了手銃的是她這一方的人,贏這種碾壓局她也依舊不開心。
“太女可有覺得不適?”
“沒有。”
戰場都已經被打理過,賀澄重新睜開眼睛,瞥了眼近在咫尺門洞大開的金龍殿,整了整自己的領口後習慣性地揚起一抹笑:“是不是那場麵就和我們這裏把對麵排隊槍斃一樣?”
“哦!不愧是太女,說的就是精準。”
原本裴豐問還找不到什麼好詞來形容,現在想想可不就是“排隊槍斃”?別說是能摸到他們了,對麵連湊近都沒法湊近。鐵羽軍的火銃衛用著太宗教的三射法,第一排人開完新火銃的三發後立刻後退讓第二排人往前,三排人結束,對麵要麼留下,要麼一哄而散全跑了。
跑的跑散的散,沒人會去打這種注定打不過的仗。
軍心散了士氣又低迷,叛軍再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樣。宮中禁軍與鐵羽軍很快就將賀濯的叛軍剿滅,甚至於還將賀濯本人帶到了金龍殿內。
那個散發的青年臉上有著血汙,表情猙獰而又帶著無窮怒火。然而在他見到皇位前站著的人時,又多了幾分錯愕。
“好久不見。”
染著朱紅丹蔻的手緩緩拂過這把金色的椅子,在台下人錯愕的表情中慢慢坐了下來,對他露出了個笑:“很驚訝麼?”
“你居然,你居然……”
一時不知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自己能夠得償所願,賀濯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什麼?”
看成平長公主沒有示意押著自己的兩個鐵羽軍鬆開的意思,賀濯最後還是沒忍住破口大罵:“你怎麼能出賣你的兒子!”
兒子造反不僅不幫,還和搶走自己皇位的人通風報信,這是親媽能做的事情麼!
“你怎麼會覺得,你是我的兒子?”
成平長公主笑得更燦爛,甚至還有那麼點嘲諷:“你不是說過,不需要我麼?”
賀濯想說那隻是自己的怒言,然而這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當初他與成平長公主吵了兩次架,一次是她放棄皇位,一次則是因為賀澄出生。
他痛恨自己的母親對別的孩子比對自己好,也討厭她看自己那種“就差一點”的模樣。不過很快他又笑起來,低沉沙啞中帶著十分的快意:“現在你有了造反的兒子,你還坐在這上麵,你以為你能逃過?”
對謀逆的人,皇帝怎麼可能會放過?
“你說錯了,那隻是一把椅子。”
另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賀濯身後傳來,陳悅瀾帶著賀璞慢慢走上前,順帶著也坐在了那張龍椅之上:“一把鍍了金,雕了龍,放在高處,就被人覺得不能坐的椅子。”
她的聲音平淡,卻讓賀濯不敢開口。從殿門口被護衛著走進來的賀璞則是慢慢蹲在他麵前,沒有一點皇帝樣子的笑:“你不懂這點,是沒法坐上去的。”
“你——”
“濯兒,我問你。你來當皇帝的話,能讓你的王妃當你的輔相麼?”
王妃,白啟霜?
她能治國,能看得懂奏章?還當輔相?
乖乖待在後宮別添亂也就罷了,連孩子都沒有,她還有個什麼用?
“看吧,你不會。”
從袖子裏拿出一封密折展開,賀濯讀著上麵的字,看著那一條條有關航海的見解與經驗,一句“海上大才”脫口而出。
“這是白啟霜寫的。”
誰?誰寫的?白啟霜?
這是她的字?
“你看。”
賀璞收回白啟霜的密折,很是惋惜地搖頭:“你不會,但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