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可她與這水鄉的安寧清靜融為一體,好像這輩子也不願再踏出這裏半步,從此世事紛擾與她無關。
南瀟雪看著那雙眼想:倒不惹人討厭。
這時手機響起。
南瀟雪瞥一眼屏幕,神情透出些倦怠。
“喂,媽。”
“阿雪,雷叔讓我問問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不必了。”
“知道你什麼都不缺,但總歸是份心意。”
“那你們看著辦吧。”
南瀟雪掛了電話。
雷啟明的臉甫一在腦子裏露出,南瀟雪立刻闔了闔眸,將那張臉驅散。
她又撿了枚姑嫂餅喂進嘴。
沙沙、沙沙的甜膩間,安常手指的味道又透出來。
她當然不會真對安常這種平平無奇的人起什麼心思。
隻是原來,年輕女人的皮膚嚐起來是這種味道,幹淨而清甜,在甜膩的老式點心間,那股清新就更加凸顯。
南瀟雪覺得這時的自己真像妖精了。
竟對愣“書生”起了貪戀。
明明在含住那手指前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這會兒竟想再嚐一嚐。
妖精是想吸人的精血,她是想吸人無欲無求的幹淨。
而且怎麼會真有這麼傻的人呢?
南瀟雪為籌備舞劇讓倪漫買來誌怪小說時,內心對那些故事根本是不信的。
而當她入了夜穿著瓷青色旗袍飄蕩在河畔時,昏黃的燈籠光線打亮她的臉,還真有人把她當幻夢一場?
安常這樣的人好似被時代拋棄,隻在這樣的舊水鄉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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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常路過河畔時,發現氣氛有些凝重。
一個年輕女人站在河畔,垂著首,其他人都暗暗瞧著她。
她手指蜷著,指關節用力到有些發白。
“南小姐。”
她所喚的南瀟雪,卻隻是望著那座石橋。
“南小姐。”
南瀟雪回頭,一張冷冷的臉上沒任何表情,好似無悲無喜的霜雪,抱著雙臂的身體語言卻透著濃濃不耐煩,好似怪女人打斷了她腦中關於舞劇的想象。
“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南瀟雪挑了下眉尾:“那你說說,剛才那段試拍問題出在哪?”
安常看看女人腳邊的攝像機,原來她是一位攝像。
“我……”女人語塞。
南瀟雪遠遠望著她語氣冰冷:“在你離開我工作室前,我給你兩個忠告。”
“第一,不要說假話,有沒有天賦這東西,根本瞞不過人。”
“第二,不要在事情已沒轉圜餘地的時候,對人說求這個字,等你年紀再大一點就知道,自尊比你想象得更重要。”
說罷她轉過頭去,再不搭理了。
此時晨曦微光,空氣裏透著煦暖,水鄉是與往日無異的靜好姿態,連枝頭跳躍鳴唱的鳥,也對這裏有個年輕人的世界正在悄無聲息崩塌這件事毫無察覺。
唯獨安常靜靜看著,女人忍著發紅的眼眶,一甩手,走了。
這時商淇拍了拍巴掌:“好了其他人,開始幹活了。”
南瀟雪瞟她一眼:“你這經紀人倒好,也不打發人走,反而讓我自己處理這種事。”
商淇笑道:“我勸她得聽她哭訴三小時,哪兒有你厲害,冷言冷語,三兩句就能把人刺走,節省了多少時間。”
南瀟雪輕哼一聲,再不言語了。
“傲慢”。
這是安常第三次無比明晰的對南瀟雪生出這一印象。
所有的殘忍,不過仗著自己的天賦,根本無法與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