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順著人潮往地鐵站外走。
她身邊是和她宛若複製粘貼的年輕人們,T恤或襯衫,帆布包或雙肩包,淡漠或麻木的麵容。
而南瀟雪,唯獨南瀟雪,是一張海報也能引無數人駐足的存在。
出地鐵站左轉五百米,她鑽入一棟寫字樓。
乘電梯到十六樓,安常走到前台:“你好,我預約了今天下午的心理谘詢。”
前台抬眸:“安常小姐?”
安常點頭。
“噢。”前台拉了拉衣角,拖出張凳子:“請坐。”
安常有點奇怪:不進診室麼?是不是要先錄入個人資料什麼的?
她坐下後,前台自我介紹:“我是章青。”
安常驚了:“你就是我的心理谘詢師?你是……前台?”
章青又拉拉衣角:“不是,我是正經心理專業畢業,隻是時薪最低,客串前台。”
安常:“你是心理谘詢師客串前台,還是前台客串心理谘詢師?”
章青:“……都差不多。”
安常:“我取消谘詢了。”
章青:“嘿,你怎麼不信人呢?”
安常搖頭:“不是。”
她隻是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今天來這一趟海城很有價值,她之前是在寧鄉呆久了,才會忽略明星到底是怎樣閃閃發光的存在。
寧鄉氤氳的雨模糊了一切,時光、過往,就連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模糊。
人隻有呆在寧鄉那樣的地方,才會像舊時的書生一樣生出綺夢,幻想精魅所化的美麗女子,夜夜來私會、來熱吻、來貪歡。
而來到海城,現代化驅散所有混沌曖昧的霧,赤摞裸的現實露出來。
她與南瀟雪的距離,是她與玻璃樓上巨幅廣告的距離。
與地鐵站裏舞劇海報的距離。
南瀟雪是眾人仰望的國民女神,安常是地鐵站裏麵貌模糊的眾人之一。
她瘋了才會肖想南瀟雪邀她來吻自己。
她背著帆布包往外走,章青追上來:“等等。”
“我請你喝杯奶茶吧。”
安常瞥她一眼。
“我挺不放心你的,你不把我當心理谘詢師,就把我當朋友隨便聊兩句行麼?”
兩人來到樓下。
奶茶這東西也是久違了,以前毛悅喜歡,安常也跟著喝,好久不喝以後,總覺得珍珠嚼起來一股濃濃塑膠感。
“最近怎麼樣?生活有什麼變化麼?”
安常想了想:“我打算辭職。”
“你之前說過你是文物修複師?”
“嗯。”
“幹嘛辭職?這工作多酷啊。”
安常笑了:“這世上有誰真正喜歡自己的工作麼?誰不想辭職?”
“說得也是。”章青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壓低聲:“既然你決定辭職,我問你個事。”
“這位患者,你有寫網絡小說的打算麼?”
安常一愣。
“我覺得你特有天賦,車開得多好啊。”章青由衷的說:“我就總開不好車,總被讀者嘲。”
“你還寫網絡小說?”
章青聳聳肩:“我要值夜班,找我的患者又不多,長夜寂寂,總得找點事打發時間吧。”
“真的,來跟我合作寫小說吧,我寫文,你寫車。”章青說:“賺得不多,也就夠買盒小餅幹啥的,但挺有意思。”
“你辭職了,閑著也是閑著,來吧。”章青為表誠意:“我把我作者id告訴你,你可以去搜搜,我坑品很好的。”
章青聲音越發壓低,跟安常頭挨頭:“我吧,叫八米大糖刀。”
安常:“……什麼刀?”
“糖刀,讀者總說我寫糖都像寫刀,所以總也寫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