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南小姐房間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嗎?”
“有事?”
“嗯,有事找她。”安常補一句:“放心,她會同意我找她的。”
老板想起上次安常在民宿大門口,想問南瀟雪房間號,他本來猶豫,後來安常的確被南瀟雪叫了上去。
他報出號碼,安常拿筆記下:“謝謝。”
掛了電話,安常盯著紙角那一串鉛筆寫就的數字。
她握著鉛筆,拿自己平時用的素描本記的。修文物講究形神兼備,修複師大多有不錯的美術功底,安常也偶爾拿著素描本,畫畫寧鄉的灰瓦、長巷、窄河。
記下電話號碼時,鉛筆聲沙沙沙,筆跡那麼清淡,唯一透露她內心急切的,大概隻有最後兩位數的一處連筆。
她性子慢,平時從不寫連筆。
望著窗外發了一分鍾呆,她再次拿起手機,手指微微顫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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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雪這兩天睡得不太好。
若前天還能找拍完了重要吻戲的由頭,不知其後這兩天又該找什麼理由。
她沒換衣服也沒卸妝,看了會兒新改過一版的劇本,思忖了會兒舞蹈動作,又推開窗,讓清晨的氣息撲進來。
寧鄉一切時候都是潮膩膩的,清晨尤甚,總讓人覺得自己像清晨花園裏的某塊卵石,黏著潮潤的露氣,滋養心事像青苔一樣瘋長。
那天補妝的時候,聽化妝師和發型師圍著她聊天:“寧鄉真美。”
“好像時間之外的桃花源哦,讓人想談戀愛。”
那時南瀟雪隻輕微挑了挑眉毛,不知是否有那麼點眉粉簌簌而落。
她聽到“戀愛”這兩個字沒太大觸動,直到現在她也不覺得這兩個字會跟她有什麼關聯。
反而是前一句話在她心上撥了一下——「好像時間之外的桃花源」。
她何嚐不是這種感覺。
在寧鄉,老人們行走的速度慢,時光慢,就連穿城而過的那條窄河,流速好像都比別處更慢。
始終迷蒙的雨霧,給這裏蒙了層似真似幻的色彩。
昨天難得放晴一天,今日連綿的梅雨又落了下來。
南瀟雪抱著雙臂,打量著窗外。
那排樹下,並沒像那日一樣,站著個一臉清冽又倔強的姑娘了。
南瀟雪仍在思忖:那日安常到底在給誰打電話?電話裏又說了些什麼?為何要跑到她樓下來打?
這麼想著,她轉身取過自己的手機。
米白色荔枝紋皮革在她瑩白的掌心裏拍兩拍。
安常還沒加她微信,但同在一個劇組,想要她的手機號總能要到。
問倪漫?總會吧?
她還漫不經心似的向倪漫打聽過:“有人要過我的手機號嗎?”
“嗯?”倪漫一臉懵:“沒啊。”
“哦,我是說——”南瀟雪拖慢了些說話的語調:“寧鄉的人幫了劇組許多忙,如果有人找你要我的手機號。”
她頓了頓:“可以給。”
倪漫懵懵懂懂的:“好。”
然而這時手機靜悄悄的,連要進來一個電話的預感都不曾給人帶來。
安常睡得好麼?
南瀟雪想起昨日在她家見她時,那一頭像戰敗獅子般毛躁躁的馬尾。
那說明睡得好?還是不好?
南瀟雪一時也拿不準。
當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回憶安常的發絲上,房間的座機忽然響起,那種最老式的鈴音震得她微聳一下肩。
她不想接,誰會打民宿座機找她。
多半打錯,又或推銷,接起來還有暴露她聲音的風險。
隻是打電話那人太執著,第一個響到斷了,第二個立馬接著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