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精魄不就是從那一吻開始陷進去的嗎?
最後魂飛魄散,斷送了七百年功力。
南瀟雪提醒自己:你是不是得清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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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迷蒙的細雨灑滿她小臂。
她在思忖: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別扭起來的?
大概是從南瀟雪穿上那雙酒店拖鞋去應門開始。
那一雙雪白的拖鞋,把南瀟雪從精魄的角色裏剝離開了。
形狀完整的拚圖換了一塊,突兀塞入現代人的痕跡。
疊加上倪漫送來的營養補劑和早午餐,讓安常清晰認識到:南瀟雪並非什麼飄飄靈氣所幻化的精魄,她是需要很多現代技術和苦練來支撐的頂尖舞者。
她不是一場旖旎的幻覺,她是真實的存在,就與安常生活在同一時空。
安常默默計算了下自己與南瀟雪的年齡差距,二十五和三十歲。
她小學二年級在寧鄉小學教室咬鉛筆的時候,南瀟雪考上了邶城最好的舞蹈附中。
她初中二年級為偏科成績發愁的時候,南瀟雪成為了國家頂級舞團最年輕的首席。
她進入故宮文物組工作的時候,南瀟雪正憑借水神一角在舞台上閃閃發亮。
拚圖逐漸補完,勾勒出她倆置身的兩個世界。
最可怕的不是安常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南瀟雪,最可怕的是,她對南瀟雪的真實生活生出了許多的好奇。
她想了解,她想走近,而她明明自己親口說了,因為心裏預設了南瀟雪會離開她的生活,不抱任何期待,她才有勇氣接受這樣一段露水情緣。
若真發展下去,她萬萬不能承受像以前那樣再痛一次了。
清醒一點吧,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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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回到家,她出門的早,此時不過上午十點。
文秀英正在天井裏擇菜,看見她一愣:“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還是你昨晚根本沒回?劇組耽誤到現在?”
“沒有,我回來了,今天一早才出去的。”安常拖了個小板凳,坐到文秀英身邊幫她擇菜。
“你一大早出去幹嘛?”
安常沒答,沉默了陣,忽道:“外婆,我橫豎是不會再離開寧鄉了,你別趕我。”
“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出去七年已經夠了。”安常把菜杆扔入簸箕:“我這種性格,跟外麵的世界格格不入的。”
文秀英看著她:“在劇組受欺負了?要是跟她們相處不來,就不幹了,回家。”
“不是,她們人都挺好的,沒人欺負我。”
“那你……”文秀英頓了頓。
安常輕輕吸了口氣:“我是怕,你看我跟她們處得好,等她們一走,你又覺得寧鄉沒我的同齡人了,又要逼我回邶城。”
“我不逼你。”文秀英擺擺手:“我對你回不回邶城這事,其實也不是很拿得定主意,我想你過得更好,可你媽去了邶城後……”
“總之,我不逼你,我以前也就是絮叨絮叨,你自己選。”
安常輕聲答:“好。”
下午,安常在染坊幫忙時收到倪漫微信:【今晚拍攝取消。】
安常一愣,擦了擦手,帶著滿手指還未洗脫的藍打字回複:【為什麼?】
總不至於是因為今天兩人分開時那微妙的別扭。
倪漫回:【今晚雪姐要去海城參加一個活動,田導覺得最近進度不錯,剛好讓大家休息一晚,調整一下狀態。】
安常:【好的。】
手機踹回兜裏,盯著自己淡藍的手指,指甲摳了摳,染料並摳不掉。
那今晚,是不是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