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機運轉間發出低低的嗡鳴。
安常發現自己在用一切細節分散注意力,她想要站在這裏,又不想去看南瀟雪。
南瀟雪會演好嗎?
如果南瀟雪演不好,會成為她們一晌貪歡的借口嗎?
她是否會告訴自己,那是為了幫南瀟雪入戲,而不再壓抑自己的本能衝動?
田雲欣先讓南瀟雪和柯蘅試了試走位。
柯蘅等南瀟雪靠在牆上,攥住她兩隻細瘦手腕:“不好意思。”
南瀟雪挑了挑眉。
“雪姐,讓你演這種戲,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怎麼?”
“像你這樣,應該沒對任何人產生過類似的衝動吧。”
南瀟雪未置可否,垂下眼睫。
“準備,開拍!”
片場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因為是寫意式的拍攝,也沒清場的必要。
安常站在外圍,仍舊盯著前方人淡藍的衣領。
聽著小蟲撞擊燈罩的聲音。
感受著攝像機運轉而發出的嗡鳴。
現場的這些人怎麼這麼靜?
南瀟雪演得好,還是不好?她推敲不出任何端倪。
終於她忍不住抬眼,向鏡頭前望去。
剛才那輕輕一聲悶響,是精魄被窮小子抵在了牆上。
安常用力蜷著手指,指甲嵌進掌心。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令安常想不到的,南瀟雪演得好極了。
所有的繾綣纏綿,化為指尖和足尖的小動作,那手腕擱在窮小子肩頭、微微蜷曲的手指,那旗袍下擺露出的纖長的腿,那緊繃的足弓。
安常的視線再次往上移,最終落在南瀟雪臉上。
那微蹙的眉。
那微闔眼眸裏沁出的一點水光。
那隨足弓繃直而微咬住的下唇。
南瀟雪的睫毛在微顫,像一片墜落的枯葉,像風雨中振翅的蝴蝶。
直到田雲欣喊出:“卡!”
柯蘅望了南瀟雪一眼。
南瀟雪淡定的理理旗袍下擺:“怎麼?”
柯蘅:“雪姐,老實說你的表現超乎我意料,我原本以為你會……冷淡。”
南瀟雪:???
「親密戲」作為重頭戲,是今晚的最後一場。
工作人員們準備著收工,一邊低聲議論著剛才那場戲:“真美啊。”
“想不到激情戲還可以是這樣的,隻覺得唯美,不是常規想象中很色那種感覺。”
安常心想:隻覺得唯美麼?
那為什麼她的感覺這般強烈?
她想了想,大概因為對旁人而言,南瀟雪這人與親密之事隔著距離,她們看南瀟雪的皺眉、闔眸,隻看到那表象的美。
隻有安常一個人會往下深想,想那天在她的雕花木床上,她壓製著南瀟雪,如果更進一步的話,南瀟雪是否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而當那些真實的顫唞發生,南瀟雪是會更克製,還是更放肆?
安常被現場燈光照得耳朵發燙,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匆匆往片場外走的時候,偏被人叫住:“安小姐。”
安常蜷著手指。
為什麼好巧不巧,偏偏今夜離開時撞見南瀟雪。
她不想見南瀟雪,她不是專業演員,就算她是,那發燙的耳朵和脖子根,又是演技所能遮掩的麼?
但此時若假裝聽不到而快步逃走,是否更顯得欲蓋彌彰。
她隻好轉過頭,看著南瀟雪一步步往她這邊踱來。
“不祝賀我嗎?”
“嗯?”
“剛才那場重頭戲,我演得不錯。”
“祝賀你。”
違心的假話。
安常覺得自己是個陰暗的人,看南瀟雪演完那場戲後,她有一瞬的反應竟是,怎麼辦,她不需要幫南瀟雪入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