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奶茶和咖啡一樣,一旦涼了,甜味或苦味急劇消解,隻剩後味裏濃濃的酸。
酸味最狡猾,會黏在人的牙根和舌根。
一直到今晚場次拍完,南瀟雪跟倪漫說:“你先回民宿吧,我去散散步。”
“雪姐,這大半夜的……”
“沒事啊,天都快亮了。”南瀟雪道:“離開寧鄉兩天,得把角色感覺再找一找,不能在快結尾時掉鏈子。”
“那好吧。”
“瀟雪。”
這時田雲欣走過來:“累不累?有精力再開個會麼?眼看快收尾了,我們把場次進度再捋一捋,看看有沒有哪些場次還不滿意的、需要補拍的。”
“好。”
田雲欣帶著南瀟雪與柯蘅,同一些重要崗位的工作人員開了個短會。
南瀟雪掃一眼,安常並沒留下來。
這樣的場合便是——若安常自己想留下來呢,也說得通。
若她不想,也大可以先走。
南瀟雪很微妙的撇了下唇角。
商淇和倪漫對視一眼。
散場的時候,倪漫問:“雪姐,都這個點了你還要去散步啊?”
“嗯,這下天真快亮了,你越發不用擔心了。”
南瀟雪一個人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實真沒什麼好擔心的,她為了找準角色感覺,不知多少次一個人深夜漫步在寧鄉。
寧鄉那麼小,小得像一個輪回,所有石橋、灰瓦、竹編燈籠,都反反複複出現。
南瀟雪慢慢踱著步,踏上石橋,想著收尾的那幾場重頭戲。
以至於她從橋上不經意的一抬眸,橋下連廊邊的安常,好像是突然出現似的。
倚在廊邊,純素顏的一張臉,此時夜色漸淡,卻又還未對晨光舉手投降,一片灰蒙蒙的混沌裏,倒顯得那張臉格外醒目。
清淡淡的,像整座寧鄉。
南瀟雪的腳步頓了頓,還是走過去。
踱到安常身邊時,她想,若是安常不叫她,她便這麼徑直走過去。
可安常笑了,低著頭笑得很輕,微露出一點白白的齒尖咬了下唇。
南瀟雪向來覺得安常好看。
不是娛樂圈見慣那種咄咄逼人的好看,而是絲毫沒有攻擊性,清淡得讓人感到安心。
安常道:“還以為你會躲著我。”
南瀟雪:“難道不是你躲著我嗎?”
安常半垂眼皮瞧著地麵:“生氣了?”
為她沒去邶城的事。
她一手扶著廊柱,從南瀟雪看不到的角度,指腹摸索著木質略微粗糙凸起的一塊。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麼樣一個答案。
偏南瀟雪開口反問:“你是希望我生氣呢,還是不生氣?”
安常指甲摳進小小裂開的一道木縫:“我問你呢。”
南瀟雪靜靜看著她。
有人說時光如河,其實時光也如雨,都是點點滴滴,在人不知不覺間流失。
安常的一顆心充盈、充盈,如雨中倔強升空的氣球。
直到南瀟雪說:“我沒生氣。”
那顆氣球終於“砰”一聲爆裂,迸開的水劈頭蓋臉濺人一身,涼絲絲的一顫。
直到這時安常才確認,其實她內心最深處,是希望南瀟雪生氣的。
可那是感性上,理性上她隻挑了下唇:“沒生氣就好。”
“嗯。”南瀟雪淡然點了一下頭,向前邁去。
手腕卻自身後被人握住。
“去哪啊?”
南瀟雪回眸,安常原本低著頭,此時又抬起,對上南瀟雪的一雙眼,也不躲。
南瀟雪把話挑明:“如果是因為舞劇快拍完了、我快離開了,你想開始疏遠我,我理解。”